司马锦绣攥紧了衣袖,刚想说话,就被柳林打断了:“公主近日身子不适,北境又不太平,古田村刚出了匪患,怕是走不开。等匪患平息了,我自会送她回去。”
太监的脸色沉了下来:“王爷这是何意?陛下的寿辰在即,公主身为皇家血脉,岂能因这点小事耽误?再说了,北境有王爷坐镇,几个毛贼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毛贼?”柳林冷笑一声,“公公怕是不知道,那伙匪患连古田村的地主都敢杀,手段狠辣得很。公主金枝玉叶,若是在路上有个闪失,公公担待得起吗?”
太监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在京里只听说北境出了匪患,却不知道闹得这么大。他眼珠一转,又道:“那……那奴才回去禀报殿下,让殿下多派些人手来护卫公主?”
“不必了。”柳林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北境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就不劳七皇子费心了。”
话说到这份上,太监也知道再劝下去没用,他悻悻地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奴才就先回京城复命了。还请王爷……好好照看公主殿下。”他说最后几个字时,眼神里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柳林没抬头,只是挥了挥手,让侍卫把他“送”出去。
太监走后,正厅里只剩下柳林和司马锦绣。烛火在两人之间跳动,把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司马锦绣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担忧。七皇子的手段,她在京里见识过,阴狠毒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知道。”柳林放下茶碗,目光落在她脸上,“但只要你在北境一天,我就不会让任何人动你。”
司马锦绣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他可以温柔地陪她看桃花,可以耐心地听她说话,却也可以在转眼间变得冷硬决绝,用最狠的手段守护他想守护的东西。
“柳林哥哥,”她鼓起勇气问,“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北境吗?”
柳林沉默了片刻,烛火的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是,也不全是。”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北境是我的根,这里的人是我的底气。我不能让任何人毁了它,包括京里的那些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像北境冬天的风,刮过之后,留下的是坚不可摧的冰。
司马锦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她是柳林手里的一把刀,也是他守护北境的一道屏障。或许从她来到北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司马锦绣站起身,语气平静,“明日我会给父皇写封信,说我在北境很好,等匪患平息了再回去,让七皇子……死了那条心。”
柳林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赞许,也有愧疚。但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早些休息吧。”
司马锦绣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柳林。他还站在窗边,背影被烛火拉得很长,像座沉默的山。
“柳林哥哥,”她轻声说,“青丘村的桃花,真的很好看。”
柳林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嗯。”
司马锦绣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夜色里。廊下的灯笼照着她的背影,裙摆扫过青砖地,像朵悄然绽放的花。
柳林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烛火燃尽,只剩下一点火星。他伸出手,接住从窗外飘进来的一片桃花瓣,那花瓣已经有些枯萎,在他手心轻轻颤动。
他想起青丘村的桃花,想起古田村百姓的眼泪,想起老兵们脸上的风霜,想起司马锦绣那双干净的眼睛。
这场权谋游戏,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会有多少人牺牲,但他别无选择。为了北境的安稳,为了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为了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希望,他必须走下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映出几分疲惫,却也映出几分坚定。远处的更夫敲了三下,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开,像是在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默默计时。
而西跨院的石榴树下,司马锦绣正望着天上的月亮,手里捏着片从青丘村带来的桃花瓣。她知道,从明天起,她不再是那个只想躲在柳林身后的公主,她要成为他的刀,他的盾,和他一起,守住这片她已经渐渐爱上的土地。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像层薄薄的纱,把那点刚生出的决心,藏得严严实实。只有风吹过石榴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应和着远方的梆子声,把这一夜的心事,都埋进北境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