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弱的呓语,让林泰停下了脚步。他循声望去,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年轻的士兵,是补充来的新兵,好像叫李虎,还不满十八岁。这个小战士在冰冷的泥水里泡了一天,又受了风寒,此刻正浑身滚烫地着高烧。他的嘴唇干裂,脸色在摇曳的马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牙齿不住地打颤。
林泰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在这缺医少药的阵地上,一场高烧,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林泰没有丝毫犹豫,迅脱下自己那件作为内衬、唯一还保持着干爽的军衣,不由分说地给小战士换上。
“连长,使不得……”李虎迷迷糊糊地想要挣扎。
“闭嘴!睡一觉就好了!”林泰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喝道,然后将自己的水壶塞到他怀里,“把剩下的水喝了。”
做完这一切,林泰自己则只穿着那件湿透了的、冰冷黏腻的军装,重新戴上军帽,继续在战壕里巡查。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流下,th?入他的衣领,他却仿佛毫无知觉。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蜷缩在角落里、和衣而睡的弟兄,为他们掖好衣角,调整一下快要掉进泥水的枪。他的背影,在黑夜与冷雨中,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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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东方才露出一抹鱼肚白,刺耳的呼啸声就再次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敌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
这一次,炮火的猛烈程度远以往。无数炮弹带着死神的尖啸,从天而降。炮火是如此的密集,仿佛敌人要把储备的所有炮弹都在这一刻倾泻到这片小小的阵地上。大地如同筛糠般剧烈抖动,爆炸声连成了一片,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阵地的前半段,好几个被连夜加固过的掩体,在第一轮炮击中就被直接炸塌了。巨大的气浪掀飞了沙袋,拦腰炸断的支撑木和倾泻而下的泥土活埋了一切。
“隐蔽!都隐蔽好!”林泰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炮火中显得异常微弱。他把身体压得极低,像一只敏捷的猎豹,猫着腰在不断震颤、坍塌的战壕里快移动。
每当爆炸的间隙,他就冲出几步,扑倒在一个掩体旁,大声询问里面的情况,检查每个人的情况。
一声尖啸掠过头顶,一炮弹在不远处的机枪阵地旁炸开。灼热的风暴夹杂着泥土和钢珠,横扫而过。张冲闷哼一声,只觉得右胳膊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低头一看,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血,被横飞的弹片划伤了。
“老张!你中弹了!”旁边的副射手惊恐地喊道。
“闭嘴!死不了!”张冲的脸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但他只是粗暴地撕下自己汗衫的一角,让副射手简单地给他包扎了几圈,勒紧。鲜血很快就浸透了那层薄薄的布料。他毫不在意,重新趴回阵地,左手托着枪身,用依旧在流血的右手,继续死死地握着那冰冷的机枪握把。疼痛像一剂猛药,反而刺激着他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让他的眼神更加凶狠。
另一侧,被称为“老炮筒”的展大鹏,正指挥着他仅存的火箭筒小组,在几个弹坑之间不断移动。他们是阵地上唯一的重火力,也是敌人重点照顾的对象。在刚才的冲锋中,他抓住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一辆敌军的装甲输送车侧面暴露出来时,他果断地吼道:“放!”
一声呼啸,火箭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精准地钻进了装甲车的侧裙。那辆铁皮罐头瞬间像一个被铁锤砸中的玩具,内部生了剧烈的爆炸,黑色的浓烟和火苗从车体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打得好!”阵地上传来一阵短暂的欢呼。
但展大鹏自己也彻底暴露了位置。那道尾焰就是死亡的指路牌,敌人的机枪火力立刻像雨点般泼洒过来,子弹“咻咻”地从他们头顶飞过,打得周围的泥土“噗噗”作响。
“转移!快!”展大鹏吼着,抱着射筒,连滚带爬地翻进另一个弹坑,被迫放弃了那个绝佳的射击阵地。
中午时分,毒辣的太阳悬在头顶,烤得阵地上的焦土直冒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焦糊和血腥混合的恶心气味。短暂的寂静,比震耳欲聋的炮火更让人心悸。
突然,大地开始有节奏地颤抖起来。
敌军,动了第四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总冲锋!
地平线上,三辆黑色的坦克呈品字形,像三座移动的钢铁小山,碾压着一切,缓缓逼近。履带转动出的轰鸣声,仿佛是敲响阵地末日的丧钟。在坦克的后面,跟着密密麻jaas的步兵,如同一片涌动的灰色潮水,一眼望不到头。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林泰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通过望远镜死死盯着那三头钢铁巨兽。他知道,一旦让它们冲上阵地,步兵将毫无还手之力,整个防线会在瞬间崩溃。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通过步话机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展大鹏!火箭筒小组,听我命令!别管步兵,优先打掉那几辆坦克!”
步话机里传来展大鹏夹杂着喘息声的回应:“收到!连长……”
紧接着,是展大鹏压抑着绝望的、几乎是耳语般的声音:“……可是,连长,我们的火箭弹,只剩下最后两了。”
林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整个阵地,在这一刻仿佛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展大鹏和他肩上那枚最后的希望。
展大鹏趴在一个被炸出的浅坑里,半边身子都埋在浮土中。他的心脏狂跳,撞击着肋骨,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汗水混着硝烟的灰尘,流进他的眼睛,刺得又痛又涩,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眨眼。世界被压缩成了瞄准镜里那个不断放大的钢铁怪物。
他瞄准了最中间的那辆坦克,深吸一口气,稳住因肾上腺素而颤抖的双手,扣下了扳机。
“咻——”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一支复仇的箭矢,射向目标。
然而,就在火箭弹即将命中的瞬间,那辆坦克的车体因为碾过一具尸体而猛地颠簸了一下。弹头以毫厘之差,擦着炮塔的边缘飞了过去,击中了坦克后方数十米的空地,炸起一团无意义的泥土和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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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射偏了。
阵地上响起了一片压抑的、绝望的抽气声。这声音,比之前的哀嚎更令人心碎。
“妈的!”展大鹏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脸上写满了悔恨与不甘。他疯狂地拉栓、装填,将最后一火箭弹塞进射筒。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知道。
他不再去瞄准最中间那辆,而是选择了侧翼稍微靠后的一辆。他瞄准的不是坚固的炮塔,而是它脆弱的、暴露在外的传动系统。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在装填完成的瞬间,就再次击!
第二火箭弹呼啸而出,这一次,它准确地命中了目标。
一声沉闷的巨响,命中了坦克侧面的履带。火花四溅,几块扭曲的钢片被炸飞。那辆坦克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挣扎着向前爬行了几米,随即一侧的履带彻底断裂、脱落,像一条死蛇般瘫在地上。坦克原地打着转,最终歪斜着停了下来,变成了一个无法移动、但机枪仍在疯狂扫射的钢铁堡垒。
他们成功瘫痪了一辆,但剩下的两辆坦克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推进。它们用一种冷酷而不可阻挡的姿态,轰鸣着碾过了阵地前沿那早已残破不堪的铁丝网。那些纠缠的铁丝在几十吨的钢铁面前,如同脆弱的蛛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被轻易地撕碎、压扁,深深地嵌入泥土里。
最后一道物理屏障,消失了。
“打步兵!集中火力,打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林泰的嘶吼声,盖过了坦克的轰鸣。
命令被立刻执行。守军放弃了对坦克进行徒劳的射击,将所剩无几的子弹,全部倾泻向那些紧跟在坦克后方、猫着腰冲锋的敌军步兵。张冲那挺打得烫的机枪再次怒吼起来,子弹像一道火鞭,抽向密集的人群。不断有敌人中弹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填补上来。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像潮水,像蚁群,悍不畏死地涌来。第一波冲锋的敌兵已经冲到了战壕的边缘,黑洞洞的枪口和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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