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打退了敌人,在节约弹药?还是……他们已经……
林泰不敢再想下去。每一种可能性都像一把尖刀,在他的心上划开一道新的伤口。
他心中那张血红色的战术地图,此刻,中央和左翼的两个点位,已经彻底变成了象征着失联与死亡的黑色。防线,已经不是被分割,而是被彻底击穿、撕碎了。
林泰知道,阵地快要守不住了。
再留在这里,等待他们的不是坚守阵地,而是被从三个方向包抄上来的敌人,像捏死几只蚂蚁一样,轻松地全歼。撤退,是此刻唯一能保住火种的、最痛苦却也最理智的选择。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血腥味和泥土的涩味,呛得他肺部生疼。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股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绝望,强行压回心底。他的眼神变得像万年寒冰一样冷静,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仅存的右翼战壕中响起:
“听我命令!”
那两个还在战斗的战士,以及那个手臂受伤的伤员,都猛地转过头,看向他。他们的眼神里有迷茫,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生死关头对指挥官的绝对信任。
“小李!”林泰的目光锁定在那个手臂受伤的战士身上,“你右臂还能用,扶着王强,他是腿部中弹!你们两个,慢慢地、交替掩护着,向后山何晨光所在的狙击位置转移!快!”
那个叫小李的年轻战士愣了一下,血污遍布的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抗拒:“队长!我们还能打!我的伤不碍事!我不走!”
“这是命令!”林泰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出鞘的利刃,“你们的任务不是死在这里,是把这里的情况、把我们还活着的消息带回去!执行命令!”
他冰冷的眼神,让小李打了个寒颤,最终只能咬着牙,眼中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林泰转向身边仅存的、还拥有完整战斗力的另外两人。他的眼神扫过他们年轻却因战斗而写满沧桑的脸庞,声音低沉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猴子,张亮,我们三个,负责断后!”
断后。这两个字,犹如千钧巨石,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命令下达后,阵地上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两个奉命撤离的伤员,互相搀扶着,一步一回头地消失在后山的小径里。而林泰和剩下的两名战士,猴子和张亮,则像三尊沉默的雕像,呈一个品字形,死死地扼守住这片小小的、即将被风暴吞噬的阵地。
风中传来了远处敌人的呼喊声,夹杂着不同于己方语言的狂热嘶吼,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们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正在收拢包围圈。
敌人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守军火力的急剧减弱,尤其是那挺致命的机枪的彻底沉没,给了他们无穷的勇气。一阵尖锐的、非我方语言的呼哨声,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凝重的空气。
下一秒,正前方的灌木丛和烟雾中,人影晃动,一场试探性的、却也毫不留情的冲锋,猛然爆了!
十几名敌人端着枪,呈一个松散的攻击队形,嚎叫着从掩体后扑了出来。他们的脚步踏在泥泞的土地上,出“噗嗤噗嗤”的沉闷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泰三人的心脏上。
“打!”
林泰的吼声已经沙哑,带着一丝金属摩擦的质感。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枪托稳稳地抵在肩窝,通过瞄准镜,迅套住了一个跑在最前面的敌人。
“砰!”
的枪声再次炸响。那个敌人应声而倒,像是被瞬间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林泰和剩下的两名战士,在这一刻爆出了最后的血性,拼命射击。猴子和张亮的自动步枪,也以精准的短点射,出了愤怒的咆哮。子弹织成一道稀疏却致命的火网,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敌人打得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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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敌人太多了。
后续的敌人踏着同伴的尸体,嘶吼着继续冲锋,距离被迅拉近到了三四十米!这个距离,对于自动武器来说,几乎就是死亡的宣判。
“手榴弹!”林泰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自己率先从腰间摘下那颗冰冷的铁疙瘩,用牙齿狠狠咬开保险销,铁环的苦涩和冰冷瞬间在舌尖炸开。手臂奋力一挥,将其扔向了敌人最密集的地方。他身边仅存的最后一名战友,张亮,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用尽全力,扔出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一颗手榴弹。
两颗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两道笨拙的弧线,一头扎进了冲锋的人群中。
“轰!轰!”
剧烈的爆炸,卷起了大片的泥土、草屑和残肢断臂。硝烟和火光猛地腾起,暂时遮蔽了视线,也将敌人的冲锋势头狠狠地遏制了一下。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就在投掷手榴弹而暴露身体的那一瞬间,密集的子弹也像泼水一样扫了过来。
“噗!”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子弹入肉声。
林泰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左手边的年轻战士张亮,身体猛地一震,胸前爆出一团血雾。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个奋力投掷的瞬间,一句话也没说,便像一棵被拦腰砍断的小树,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出“咚”的一声闷响。
生命的气息,瞬间消散。
“张亮!”右手边的战士猴子悲呼一声,眼眶瞬间红了。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一颗流弹“嗤”地一声,擦着他的钢盔飞过,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肩膀。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步枪险些脱手,整条右臂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三人的防线,顷刻间只剩下了林泰一人,和一个无法稳定据枪的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