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乘语快而清晰,带着掌控全局的冷静,解释道:“山泽通气,艮兑二界相连,白兑与艮尘定会相遇。”
“届时……不知白兑会否因院内下一任院长之位归属,再对艮尘出手?”
长乘顿了顿,面色无奈:“何况艮尘身上还背负着雷祖使命,只去一人,我不放心。”
几人闻言,心下明了,各自思索着点头。
长乘继续道:“绳直自然前往巽界,彼处与迟慕声的震界相连,风雷激荡,或需援手。”
“至于少挚与小炎的界……”
他语气微顿,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定是相连。呵呵,这里面的人啊……你们最无需担忧的,便是少挚了。”
若火听罢,轻笑摇头,带着几分感慨:“无论是这‘界’的特性,还是玄极六微的秉性……长乘啊,你懂得可真不少……”
长乘微微一笑,凤眸弯起,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气度,面不改色道:“呵呵,小卦在手,天下我有嘛。”
绳直颔赞道:“坎宫长乘,不愧陆地神仙之称。”
可这时,玄谏却深深凝视着他,目光锐利如匕,缓缓问道:“长乘,此间安排,当真……尽在卦中?”
闻言,长乘迎上他的目光,郑重作揖:“坎宫之人,纵是寐寐之中,亦在布局之内。”
玄谏未言,深眸微眯,盯着他的脸色看。
玄谏顿了顿,眸中划过一丝凝重,沉声道:“少挚乃我坎宫奇才,有此坎祖因缘,前途自是无量…但你长乘,乃我坎宫当下根基,万事……慎之,保重。”
长乘敛容回礼:“多谢师尊。诸位,事不宜迟,动身吧。”
…
月色凄清,将几人匆匆离去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入坤宫外沉沉的夜色与呜咽的林风之中。
几人化作数道流光,毫不犹豫地投入殿外那吞没一切的浓稠夜色之中,再不回头。
…
…
凄冷的月光下。
启明从廊柱的阴影后缓缓踱出…
他望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
良久。
启明头颅深深垂下,背在身后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步履蹒跚地转向另一侧幽暗的树林。
月光照亮了他瞬间佝偻下去的身形。
那曾英明果决、执掌一院的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只余下一个精疲力竭、暮气沉沉的轮廓,仿佛每一道皱纹里,都刻满了无力回天的疲惫。
真正像一个…油尽灯枯,踽踽独行的垂暮老人,在月华中留下沧桑的残影…
…
…
‘镜花水月’处——
几人刚至,此地的微光尚未在眼底淡去,蜈公那裹在褐袍里的身影便已无声上前。
他枯瘦的手掌抬起,精准地指向他们第一夜曾栖身的洞穴方向。
几宫师尊交换了一个眼神。
呵……原来这蜈公迟迟守在此处,是为了此刻“引路”。
若火无奈地咧了咧嘴,独眼中却并无多少意外:“院长啊院长,您这可真是把咱们几个,拿捏得死死的……哈哈。”
绳直广袖轻拂,唇角噙着一丝了然的苦笑,目光转向玄谏:“纵使是算无遗策的坎宫师尊,晚上,这男人一步踏来,炁息全无之时……恐怕也未料到,此番乃请君入瓮之局吧?”
玄谏并未接话,只是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
眸中深藏的,是一片沉静如古井的、近乎赴死的决绝
言语间,众人脚步已踏入第一日那方洞穴。
内部,依旧空旷得令人心头沉。
脚下冰冷的黑色石板倒映着穹顶零星、仿佛来自遥远星子的微光。
近乎虚无的高远顶部,仍是那幅巨大的暗色布幔。
其上,一道散着惨白光芒的线条,仍在冰冷地勾勒出六个巨大的卦象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