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默然伫立片刻,皆心绪沉重,皆知此事绝非一时可解,更非区区四人于此僵持便可定论。
周晚与杜景还需巡视各处防务,安抚军心,处置那必然层出不穷的类似争端。
南北北与杜清墨亦需返回南昭军民之中,稳定情绪,避免过激之举。
四人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疲惫与无奈,各自拱手,无声散去于雨幕之中。
南北北却并未直接回归南昭营地。
独自一人沿着泥泞不堪的江岸漫无目的地行走。
雨水打湿了髻,几缕乌黑沾在光洁的额角,更衬得面色苍白。
天中渡的喧嚣被雨声滤过一层,变得模糊却更显其庞杂无度。
如同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出沉重而混乱的喘息。
南北北心中堵着千言万语,万千情绪,而最终都汇聚成一个身影,一个疑问。
南昭百姓、残军,已抵达北祁数日。
这般剧变,按理说,他无论如何也该现身一见。
哪怕只是露一面,说几句话,可他却没有。
只将自己锁在那艘孤舟之上,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仿佛这滔天的洪流,这数十百万人的生死悲欢,都与他毫无干系。
这不像他。
至少,不像南北北记忆中的那个易年。
终于,南北北还是忍不住了,寻到了正在一处临时军帐中处理文书的周晚。
帐内灯火通明,映照着周晚眉宇间深重的倦色。
见南北北进来,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公主殿下,还有事?”
声音有些沙哑。
南北北抿了抿唇,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
开门见山,声音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周大哥,易年他究竟在船上做什么?如今这般光景,他就不打算出来看看吗?”
周晚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复杂又无奈的苦笑。
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深深的无力:
“妹子,不瞒你说,气势我也不知道,他就像长到那船上了一般,我上去过,他也救人,但也仅此而已,大部分时间就是看书,没日没夜地看,我问过,他只说在找东西…”
顿了顿,看向南北北,眼神意味难明:
“你要是想知道不妨自己去看看,他虽然不下船,但也没下令不让人上船…”
南北北沉默了片刻,纤长的手指微微蜷缩。
最终,朝着周晚轻轻点了点头:
“多谢周大哥…”
转身,再次投入冰冷的雨夜之中。
“有伞…”
周晚说着,继续处理他的事情。
…
离江北岸,夜雨潇潇。
江水奔腾的轰鸣声在夜色中显得愈浩大。
北岸的灯火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如同无数窥视的眼睛。
空气湿冷沉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南北北撑着一把油纸伞,立于泥泞的江边。
雨水敲打着伞面,出单调而寂寥的声响。
目光穿越重重雨幕,落在了江边那艘纹丝不动的云舟之上。
孤舟,寒江,夜雨。
那船静静地停泊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