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金花换了衣裳在屋里也坐不住,走到院子里来对着正院的方向眺望,孟晚也陪着她在院里等人。
黄叶带人从穿堂甬道走过来,对常金花和孟晚欠身行礼,“老夫人,夫郎,舅太太和表少爷……”
他话还没说完,常舅母已经挤到他前面亲亲热热的和常金花说话,“大姐,可算见着你了,大郎如今出息了,竟住这么大的宅子!”
“这得多少人才能住的满啊?”
“还有你们前院种那老些树,那么老些银子多可惜,从咱们老家的山上挖多好。”
她一上来就是一连串的话,说完了宅子又打量常金花的穿戴。
自从孟晚挣多了钱,就再也不爱给常金花买银的,什么贵的买什么,宝石头面都是一整套一整套的,大金镯子不重样的常金花有两匣子。
没有女子不爱打扮,常金花守寡多年已经习惯了,后来自己开店,倒是不想着那些条条框框,可为了方便做活,也不太喜欢带玉石。
这会儿她左右戴了只錾刻云纹金镯,髻上插着两根镶着蓝宝石的金钗,分量足、工艺精湛,下头那根钗上还坠着麦穗样式的穗子,穗尾又是小块小块的黄宝石,再光晕中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辉。
耳坠也是同样的黄金麦穗黄宝石,这一套只是在家里戴的普通饰,却也能看出价格不菲。
常舅母眼睛都看直了,她亲昵地挽住常金花,用自己细棉布制成的衣裳紧挨着常金花的织锦缎面,“大姐,你瞧瞧你,穿戴的可真富贵,人也白了胖了,和从前可一点都不像了。”
“我没胖多少,倒是你身子圆润了,人也显着年轻。”常金花看着常舅母了福的圆脸,想起来她当年离开家乡时常舅母还是一头浓密的乌,也就眼角有些细纹,这些年可能是过得舒心,人确实胖了不少,脸上的褶皱也多了。
雨哥儿学着刚才黄叶那样,扭着纤细的腰肢对常金花和孟晚欠了欠身,“大姑,表嫂。”
他比他娘强,就算心里激动又忐忑,面上还能似模似样的行礼,就是学得不大好,腰扭得过分了,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孟晚笑着应了一声,“欸,想必舅母和雨哥儿一路过来也累了,咱们进屋去说话吧。”
常金花见到亲人也是高兴的,比起弟媳妇,她更喜欢自己外甥儿,“雨哥儿,跟大姑进去坐,大姑旁边的小院还空着,晚上你和你娘住姑姑屋里,还是单独住在小院里都成。”
雨哥儿羞涩的点点头,“知道了大姑。”
常金花屋子里布局和正院差不多,一进去就是中堂,平常大家若是在她这里吃饭,就在中堂吃。
中堂正中间是八仙桌和椅子,最里面靠北是贵妃榻和边几,两者之间用一扇巨大的屏风格挡住。
中堂很大,那架屏风更大,像是一堵墙搁在中间,上头绘着一座区别于北方的宅院,有天井和小楼,院子四处都种着甘蔗。一位中年妇人带着个小童坐在竹倚上晒太阳,仔细看中年妇人的怀里还抱着个娃娃。
旁边是一位青衣少年牵了头白狼在研磨药粉,毛茸茸的狼尾在暖阳下出虹光。
他们身后的屋子里,夫夫二人正凑在一起看同一封书信。
门口处有站了个仰头看向日光的男人,长相平平无奇,但眉目温和。
整幅画上面都没有画太阳,但阳光洒在了每个人的身上,平和又温馨。
“这画上是你吧大姐?后头那是大郎和晚哥儿?天娘啊,咋画的和真的似的?”常舅母自内心的惊叹,然后话锋一转,“这上头咋都是金色的啊?不是那些贵老爷说的啥金粉吧?”
常金花知道她品性,便矢口否认,“谁家金粉撒画上头,是晚哥儿弄得颜料。”
这架屏风纯粹是孟晚画给常金花撑门面用的,上头确实是真金。
孟晚用了一整箱的金子让匠人反复锤炼做成金箔纸,这种画画用的金箔纸比寻常的金箔纸还要薄,吹起来比羽毛还要轻。
需要匠人仔仔细细,一张张将打造好的金箔纸贴在屏风上,不留余缝,以供孟晚画画。
这架屏风是纯粹的奢侈品,侯府、王府里头可能也有以金箔纸绘画的东西,但绝对不如孟晚的画工精湛。
比孟晚画工更精湛的,又不见得比他有钱。
常舅母瞧着上头金灿灿的心中存疑,还想上手去摸,常金花忙将人拉进屋子里去,“里头备了果珍罐和点心果子,你和雨哥儿快进去尝尝。”
中堂两边左边的屋子闲置着,常金花把夫君的牌位供奉在里面,逢年过节一家人进去上炷香,换换贡品。
右侧就是常金花的卧房,卧房又分里间外间。里间床几乎闲置,阿砚有时候困了会在里面睡觉。常金花平日里都是在外间的炕上睡。
外间的炕铺得很大,靠着南面的窗户,阳光洒进来格外透亮。
苇莺和朱雀候在里头给众人打帘子,倒是把常舅母和雨哥儿吓了一跳,没想到里头还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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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夫郎。”
“舅太太,表少爷。”
宋家的下人行礼都十分简单干脆,没有太多的俏皮话。
雨哥儿眼睛还在盯着那架华丽的屏风出神,耳朵又听下人们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酸酸胀胀的。
短短这么小会儿的功夫,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留在盛京城,再也不回泉水镇那个小镇子上去了!
常舅母倒是没客气,不用人招呼,脱了鞋子便要上炕,可她和雨哥儿入了京便一路打听到宋家来,还没来得及梳洗,就是天气不热,这一路赴京来不方便随时梳洗,身上也是酸臭的,脱了鞋子味道更加明显。
别人还没如何,雨哥儿先是羞红了脸,“大姑,我想先洗洗澡。”
朱雀忙说道:“表少爷别急,奴婢这就去提水来。”
常舅母看出儿子窘迫,只能重新穿上鞋子,由常金花亲自领着去里间,让她们母子俩在里头洗漱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