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
周鹤眠几乎要忍不住冷笑出声,满腔荒谬:“用万千百姓的尸骨,做你们的垫脚石,这便是你所谓的东风?”
他环臂之手,牢牢紧握,骨节也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骤冷几分:“你告诉我,这次席卷全州的时疫,当真与你们无关!?”
无尘依旧神色自定,微微摇:
“少主,贫道早已言明,此次时疫,乃天灾,积弊已久。恰逢水患过后,瘟神肆虐,并非人为。无论少主信与不信,贫道与下属,皆未在此事上动过任何手脚。”
望着情绪激动的少年,知对方心忧百姓,沉默片刻,道人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少主,疫病如虎,非人力可降,我等暂无良策。”
“当务之急,是确保少主自身安危,以及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周鹤眠眼含讥讽:“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为了大业,为了我这位少主,却可以眼睁睁看着万民陷入水火而无动于衷,甚至将此视为东风!”
“呸”他偏头啐下一口,居高临下的倪着道人,满眼鄙夷:“静观其变?说的倒是轻巧。”
“观到几时?变到何种地步?待到梧州城十室九空,待到附近州域全部沦陷,饿殍遍野,你们再跳出来,振臂一挥,收拾这烂摊子,便能显得你们英明神武,是天命所归了?”
他松开臂膀,往前踱了两步,玄色的衣摆在肃杀的秋风之中猎猎作响,用极尽刻薄的挑衅身前之人:
“用白骨铺就的龙椅,坐着不硌得慌么?还是说,你们这些自诩前朝遗忠的能臣干将,除了会躲在暗处算计天灾人祸,等着捡现成的便宜,其实根本就是一群无能的鼠辈,拿不出半点真正安邦定国,救民水火的本事!?”
他嘴里不饶,哼笑一声:“也对,若有安国之能,又岂会落得个国破家亡、只能像阴沟里的硕鼠一般、对着别人家的奖赏啃噬算计的下场?”
此言一出,院中空气都跟着一凝。
少年这话,太毒,太狠。
直接掀开了他们这群前朝遗臣最深的疤痕,和最不堪的现状!
“放肆!”
一名护卫终于按捺不住,手已按上刀柄,厉声呵斥。
一直平静的无尘,此刻面上看上去依旧冷静平淡,然内里按住拂尘的手背青筋也已微微凸起。
失败者!
是啊。
无论他们将自己粉饰的多么崇高,将“复国”描绘的多么自然,都无法改变他们如今见不得光的事实。
他缓缓抬眼,目光第一次锐利如锋,直刺少年。
这一刻,道人周身那股仙风道骨气息顿时散去,流露出了他隐藏多年,压制多年的冰冷之色:“少主。”
他沉声唤道,语带警告:“慎言。”
“前朝之殇,非战之罪,乃气数、时运交织。”
“我等忍辱负重,非为苟活,乃为等待天命再降之日。”
“少主身为前主血脉,当知其中艰辛,而非以此妄加讥讽。”
见对方少有的袒露真意,周鹤眠不仅不惧,更要的便是这反应。
他毫不畏惧迎上对方目光,嘴角扬起的讥讽越明显:“哦?艰辛?”
“可惜啊我只看到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口口声声大义凛然,却将希望寄托在天灾和百姓的尸骸之上。”
“这份艰辛,果然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