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为了她?”
“不止是她……要不说秦荣这些人丧心病狂呢,张春林,要不还是你自己来讲述吧,这件事我了解的东西也不全面,我想,还是让你自己来讲述最为妥当。”
既然已经认命了,张春林也就不再隐瞒,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事无巨细地全都讲了出来,对面坐着的那两个老人也被彻底地震惊了。
“你是知道一点的,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秦荣这个人……嘿……平日里还真他妈看不出来。”林司听闻这里面隐情,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甚至于都骂了脏话。
熊兵没说话,他依旧在沉思,将张春林说的与他自己了解到的,以及自己所猜测的进行判断,等到核对无误之后,他才长舒一口气说道“你小子这么干,就没考虑过后果?”
“考虑过,那又如何,总比让这些畜生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糟蹋老百姓强,你们又不管,丁梅姐为了扳倒他们做了多少努力?可是她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来了么?”
“你来了有个屁用,在钱蕾的眼中,你就是一头没什么用的老熊。”他开始撒欢了,反正都要死的人了,管她奶奶的熊。
“额……”
“别乱说话!”林司连忙阻断了张春林的疯。
“呵呵,也不算乱说话,哎。”熊兵长叹一口气,心中很有感触地说道“你所行之法虽然解决了问题,但是却触犯了法律。”
“法律解决不了问题,那还要法律有何用?法律是人掌握的,是人使用的武器,但如果上位者尸位素餐,固执而不知变通,甚至连执掌法律的人都蔑视法律,那又有什么东西能够制裁那些犯了法的人?法律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基础之上的,法律的目的是为了惩罚犯罪,而不是让普通百姓去忍受不法者的欺压,你告诉我,这些东西有哪一条在咱们省做到了?法!可以向不法妥协吗?不要跟我讲什么正义总会到来,他妈的迟到的正义还能称之为正义吗?那个失去了女儿的母亲,她等了八年了,她等到正义了吗?你给她带来一点一丝的希望了吗?”初生牛犊的声振聋聩,让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长久的沉默之后,张春林再次问道“我自认为我的计划很完美,既然我已经解开了你的疑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背后是我操作的?”
“你的计划是很完美,有那个母亲顶罪,但又因为精神病的原因无法判她死刑,背后的黑手又远逃国外,你则彻底隐藏在那两个人身后,销声匿迹,看似合理,但是我们隐约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八年的隐忍,如果一直是那三个人,这个计划早就应该实施了,计划突变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了新的决策人加入,经过我们的推断,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年轻人。”
“为什么是年轻人?”
“因为唯有年轻人行事才会如此激进,人到了中年之后,行事就会瞻前顾后,不求事成,但求自己不出事。”这是基于人性的判断,张春林也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并无简单之人。
“可是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
“从不可能中寻找到那个可能很难,但并不是无法做到,我没有切实的证据,所有的推断都是猜测,是你自己证实了我的猜测。”先是一番教导,熊兵才继续给他答疑解惑道“从那些司机出了事之后,调查组就将怀疑对象列为秦荣以前的老部下,你们成功转移了他们的调查方向,但是我一直有个疑惑,钱蕾这个女人的反应有些反常。事实上,不光是她反常,整个女人帮的人都有些反常,她们的投靠与背叛,并不只是像她们说的因为政见不合,改过自新,这个投靠自始至终都充斥着诡异,而她们,就是你唯一的破绽。”
“没想到,最终还是因为一个临时起意,露了破绽。”不用这头老熊提醒,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了,如果一切按照原计划实施,那他手上不过就是再增添几条人命,是断断不会出现这种错误的,但让钱蕾她们活下来,就出了司机的纰漏,虽然钱蕾出手将司机解决,但是她与自己不断联系,这就让这头老熊渐渐挖到了真正的幕后主使。
“不是你露了破绽,而是那些女人帮里也有我安插进去的人,那个钱蕾竟然堂而皇之地将你告诉她的东西在女人帮里宣传,黒焰,我说得没错吧。有点意思,我是没想到她们竟然如此相信你编出来的一切。虽然到了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控制她们,但是这起案件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必然离她们不远,而这个时候,你很不巧地进入了我的视线,你和钱蕾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偏偏最近你们走得太近,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进入我的脑海,看起来跟这件事完全无关的你,也许才是那个真正的策划者。”
“人处于那种极度的恐惧之中,是会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的。”消息灵通的林司知道秦荣他们死得有问题,但是案现场到底如何他也是不知道的,刚才听张春林招认一切这才搞明白,所以他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插了一句嘴。
“说得没错,应该就是因为这个,那个时候的你肯定与现在的你完全不同,我能够想象你做完这一切之后那副神采飞扬又自信满满的样子,所以你的强大已经深刻在了那几女人的心中,她们才会对你深信不疑,所以才让我找到了你唯一的一个破绽。”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打算怎么处置我?”
“可否……”林司还想问能不能通融通融,可是一想到张春林做下的这场惊天大案,他又实在是张不开嘴,但他隐约猜到,这头老熊找到自己来约谈张春林,这件事就应该有转圜之法。
“这一切由不得我来做主,我要将这件事上报给老政委他老人家,请他拿主意。”
“这么大的事,大人的身体……”林司有些担心。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件事太大了,必须要他老人家拿个主意。”
“看样子你是打算手下留情了?”他如此说,那就是有手下留情的打算,不然根本就不需要汇报老大人,他手上拥有的权力就足以将张春林绳之以法。
“咱们都是部队出来的,信奉的原本就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不是我不想干掉秦荣,还咱们省一片朗朗乾坤,实在是现在身处这个位置,让我已经失去了曾经在部队时候的那股锐气,解放战争的时候,我们处死了多少无良的地主老财?秦荣的所作所为相比较于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个共产党员,如此欺压良民,我的良心告诉我他该死。”
“当年这事咱是干过不少,那时候,咱比他还小。”熊兵的话让林司很有共情。
“是啊,既然看不顺眼,那该帮的还是要帮,至于这孩子的命运,那就交给老天爷吧。”
“老大人他会怎么做?”
“你问我?我问谁呢?我只能替这孩子说说好话,反正秦荣的罪证已经都交出去了,他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老政委都知道。”
“希望有个好结果吧。”林司无奈,只能将这一切交给命运。
张春林没想到这件事峰回路转,更没想到自己的命运,将要掌握在那个传奇老人身上。
熊兵走后,林司拉着张春林回屋坐下,脸上的表情却耐人寻味了许多,他一句没说张春林,却开始介绍起了熊兵这个人。
“这头老熊是二野的老人,从二十出头就一路跟着老大人,虽然没经历过抗日战争,但是整个解放战争却是全程参与的,当年也是血与火里杀出来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兵匪气,你的做法,虽然违背了法律,但是却相当对我们这些当兵的脾气,只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说服老大人,毕竟这件事太大了,建国之后就没人敢这么干过,你小子,胆也忒大了!”
“我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我懂,哎,我也没想到你这件事最后竟然闹成了这个样子,早知道就让老马早一点插手就好了。”
“林司,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哎。”林司一声长叹,他何尝不知,秦荣既然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张春林身上,想要通过他染指宝华,那就势必会用手段来控制他,以他当日的权势,又何必对着老马畏畏缩缩,刚才熊兵的意思他能听出来,只怕秦荣的背后还有人,这个人的位置……林司打了个冷战,不敢想下去了。
“林司,我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