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接吗?”小林的声音在抖,她掌心的银色纹路此刻亮得刺眼,把三人的脸照得像纸一样白。沈溯注意到,她瞳孔里映出的黑色眼睛正在缓慢转动,目光似乎落在周野颤抖的手指上。
周野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淡绿色的光线里,咖啡机还在滴着咖啡,只是滴落的液体变成了半透明的银色,落在杯底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某种晶体在溶解。
“阿野,你那边好吵。”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晰,甚至能听见背景里的湖水声,“我在湖边等你,你说过今天要带我看北极星的。”
周野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明明是密闭的地下实验室,此刻窗外却浮现出一片熟悉的湖泊,湖边的柳树正飘着柳絮,而柳絮落在地上,竟变成了细小的电路元件。“不可能……”他的声音颤,“陨石雨把这里炸成了焦土,你怎么会在……”
“陨石雨?”林晚的声音带着困惑,“你在说什么呀?我们昨天还在这里野餐,你给我画的星座图还在石头上呢。”
沈溯突然拽住周野的手腕,指向他无名指上的红痕——那道痕迹此刻正在扩大,变成了和小林掌心一样的银色圆环,圆环里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语法波覆盖区:°n,°e”,正是周野妻子出示的湖泊坐标。
“看咖啡机!”小林突然尖叫。众人转头看去,那台服役五年的咖啡机外壳正在剥落,露出里面的金属内胆——内胆里根本没有加热管,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缠绕的银色丝线,丝线间嵌着无数细小的“眼睛”,和光谱仪屏幕上的黑色眼睛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实验台的抽屉,不知何时自己弹开了,里面的镊子、烧杯、试剂瓶全都变了模样:镊子的尖端长成了六边形,烧杯壁上布满了斐波那契螺旋纹,而本该装着盐酸的试剂瓶里,正泡着一片半透明的硅基晶体,晶体上用红色的笔迹写着“沈念”——沈溯女儿的名字。
“小念……”沈溯的心猛地一沉,他摸出手机想给幼儿园打电话,却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还是:,而通讯录里所有联系人的名字都变成了银色,只有“沈念”两个字是红色,后面跟着一行备注:“共生语法第一级响应者”。
“语法波在篡改现实。”沈溯突然冷静下来,他抓起桌上的光谱仪,调出刚才被中断的警告信息,“第三方观察者不是在‘观察’,是在‘利用’共生语法——它把人类的记忆当成了构建虚假场景的素材。”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幼儿园园服的小女孩跑了进来,扎着羊角辫,右耳上有一颗小小的痣——正是沈溯的女儿小念,只是她的左手牵着一个蓝色的硅基晶体小人,小人的身体上布满了裂痕,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撞击。
“爸爸!”小念扑进沈溯怀里,手里的蜡笔画掉在了地上,画纸上的两个小人此刻变成了三个,中间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影子里嵌着无数双眼睛,“蓝色小朋友说,它的家被黑色的东西破坏了,北极星要变成‘吞噬一切的嘴’了。”
周野的手机突然传来忙音,林晚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滋滋的电流声,电流声里夹杂着硅基文明的语言,被光谱仪自动翻译成了中文:“警告:第三方为‘熵兽’,以‘未完成的回应’为食,北极星是它的能量入口,o小时后将完全吞噬语法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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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兽?”小林突然想起芯片日志里的记载,“我祖父年观测到的异常辐射,其实是熵兽第一次尝试入侵?当时硅基文明的回应被我们当成了威胁,所以没能联手阻止它?”
沈溯捡起地上的蜡笔画,现画纸背面用银色笔迹写着一行字:“真正的共生,是共同对抗‘虚无’。”他突然明白过来,三天前硅基文明关闭观测器不是示弱,是在等待人类主动“提问”——提问“如何一起面对威胁”,而不是“如何提防彼此”。
就在这时,光谱仪屏幕突然黑了下去,应急灯开始闪烁,淡绿色的光线里,实验室的墙壁正在变得透明,外面不再是湖泊,而是一片漆黑的宇宙,无数银色光点正在被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吞噬,旋涡中心,北极星的光芒越来越暗。
“它在加收缩!”周野盯着重新亮起的屏幕,上面的数据在疯狂跳动,“语法波覆盖区正在缩小,那些被改造的造物开始失效了——东京塔的钢架构在坍塌,金字塔里的金属丝在融化!”
小念怀里的硅基小人突然出一声尖锐的鸣叫,身体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它指向沈溯的手机,屏幕上“沈念”的备注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黑色的字:“第一个回应者,即将成为熵兽的食物。”
沈溯的记忆回溯,沈溯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个下午,小念刚学会说话,抱着他的脖子问:“爸爸,为什么星星不会掉下来呀?”当时他指着北极星说:“因为它是恒定的,是我们用来找方向的。”可现在他才意识到,硅基文明三天前说的“你们总在寻找存在的意义,却忘了意义本身需要‘回应’才能成立”,其实是在提醒——恒定的“方向”,需要双方共同守护。
他摸出女儿留在实验台的蜡笔,在画纸背面写下“我们该如何联手?”,刚写完,蜡笔突然变成了银色,字迹开始光,飘向光谱仪屏幕。屏幕上瞬间弹出一组数据,是硅基文明来的“回应”:“熵兽害怕‘共同记忆’,用双方的核心记忆构建屏障,才能堵住北极星的入口。”
核心记忆——沈溯突然明白,小念画里的牵手小人,周野和妻子的湖泊约定,小林祖父的观测日志,都是双方文明最珍贵的“共同记忆”,是共生语法的核心能量源。
周野的秘密录音,周野颤抖着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刚才和林晚的通话后面,突然多了一段新的声音,是硅基文明的语言,翻译过来是:“年,我们回应了碳基生命体林(小林祖父)的提问,却被熵兽篡改了信号,让你们以为是威胁。三年前的陨石雨,其实是我们为了保护林晚射的能量弹,可惜晚了一步。”
录音笔突然烫,外壳上浮现出小林祖父的照片,照片里的老人正举着望远镜,镜头对准璇玑座星云,望远镜的镜片上,映出一个蓝色的硅基晶体小人,正朝老人挥手。周野突然想起,妻子去世前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湖边有个蓝色的小东西,它说要帮我们挡住危险。”
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共生”图案此刻正在移动,圆形的大脑和六边形晶体开始相互融合,中间的银色丝线变成了一条项链——正是他送给妻子的定情信物,当年在湖边亲手为她戴上的。
小林掌心的银色纹路突然开始烫,芯片日志自动弹出新的内容,这次是用人类文字写的,署名是她的祖父:“年,我收到了璇玑座的信号,不是威胁,是求助。那个蓝色的小家伙说,它们的家园被黑色的东西破坏了,需要碳基文明的‘记忆’帮忙重建。我把信号记录下来,藏在了实验室的保险柜里,可惜没人相信我。”
芯片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是年的实验室,年轻的祖父正把一个银色的盒子放进保险柜,盒子上刻着和小林工牌上一样的纹路。影像的最后,祖父对着镜头微笑:“如果以后有人看到这个,一定要找到硅基文明,告诉它们,我们愿意回应。”
小林突然想起昨天视频时母亲的异常——母亲身后的书架上,有一本祖父留下的日记,当时她以为书脊朝向一致是巧合,现在才明白,那是母亲在暗示她,日记里有真相。她摸出手机,通讯录里“母亲”的备注变成了银色,后面跟着保险柜的密码:“”,正是祖父观测到信号的日期。
“保险柜!”三人几乎同时喊出声。沈溯冲向实验室角落的保险柜,周野抱着光谱仪紧随其后,小林牵着小念的手,掌心的银色纹路与小念手指上的纹路连成了一条线。
保险柜的密码锁在接触到小林指纹的瞬间亮起,输入“”后,柜门“咔哒”一声弹开,里面放着一个银色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卷泛黄的胶片和一块蓝色的硅基晶体——晶体上的裂痕,和小念怀里的小人一模一样。
“这是硅基文明的‘记忆载体’。”小念怀里的小人突然开口说话,声音稚嫩却清晰,“年,我的祖先把它送到地球,希望能和你们建立‘共同记忆库’,可熵兽篡改了信号,让我们错过了第一次合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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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溯把胶片放进投影仪,墙壁上瞬间出现了硅基文明的家园——璇玑座星云里,无数蓝色晶体和红色细胞相互缠绕,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共生”图腾。可图腾的中心,一个黑色的旋涡正在扩大,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现在还来得及。”晶体小人说,“只要你们把最珍贵的记忆注入这个载体,和我们的记忆融合,就能生成足够强大的屏障,堵住北极星的入口。但要快,熵兽还有小时就会完全吞噬语法波源。”
沈溯看向周野,周野正抚摸着笔记本上的项链图案,泪水滴在纸上,晕开了银色的纹路;小林握着祖父的胶片,指尖在颤抖;小念把蜡笔画贴在晶体上,画里的三个小人开始光。
就在沈溯准备把自己和女儿的记忆注入载体时,实验室的墙壁突然剧烈震动,光谱仪屏幕上的北极星影像变成了一片漆黑,黑色漩涡里伸出无数条触手,缠绕住实验室的窗户,触手顶端的眼睛,正死死盯着盒子里的晶体。
“它来了!”晶体小人出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快注入记忆!否则一切都晚了!”
沈溯的手指悬在晶体上方,可他突然犹豫了——注入记忆,意味着人类的核心记忆将与硅基文明共享,这是否会失去“人类”的本质?就像硅基文明说的,“迭代”是对存在本质的割裂,那“共享”又是什么?
实验室的应急灯彻底熄灭,只有晶体和小念的蜡笔画还在光。黑暗里,周野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显示还是“林晚”,只是这次,电话那头传来的不再是妻子的声音,而是一个冰冷的、没有感情的语调:
“提问:你们愿意为了‘共生’,放弃部分‘自我’吗?”沈溯看向身边的人,周野的手放在晶体上,掌心的银色圆环与晶体连成一片;小林把祖父的胶片贴在晶体上,胶片里的祖父正在朝他们微笑;小念抱着透明的晶体小人,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他突然想起女儿画里的三个小人,想起硅基文明说的“提问是存在的呼吸,回应是共生的心跳”——真正的存在,不是孤立的“自我”,而是相互的“回应”。
沈溯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按在晶体上。就在他的记忆即将注入的瞬间,晶体突然出刺眼的光芒,光芒里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是用人类、硅基文明和一种从未见过的文字共同书写的:
“警告:熵兽的本体,是所有文明‘未回应的提问’集合——”,光芒突然炸开,三人被震得倒在地上,晶体小人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银色的粉末。黑暗里,小念的哭声响起:“蓝色小朋友不见了……画里的小人也不见了……”
沈溯摸起地上的光谱仪,屏幕上的北极星影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黑色的“问号”,每个问号里都嵌着一双眼睛,正盯着屏幕前的他们。
而实验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脸上带着微笑,左胸的工牌上写着“沈溯”,只是他的瞳孔里,没有人类的虹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