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还沾着议会大厦穹顶落下来的“星尘碎屑”——那是《记忆共生法案》签署时,穹顶投影模拟的哲学星尘特效,细如银沙,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带着一丝诡异的凉意。他站在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前,指尖悬在“合成咖啡”的按钮上,视线却落在贩卖机玻璃门的倒影里。
走廊的灯光是联邦标准的冷白光,每间隔三米就有一个嵌在天花板里的传感器,此刻正规律地闪烁着淡蓝色的光点。这是他每天下班都会经过的路,贩卖机里的咖啡永远是c,传感器的闪烁频率分毫不差,连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都带着熟悉的轻微频闪。可今天,倒影里的自己有点不一样——他的左耳后,本该光滑的皮肤下,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凸起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血管里钻出来,顺着皮下组织往太阳穴的方向爬。
他猛地抬手摸向耳后,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的光滑。没有凸起,没有蠕动,只有皮肤下血管跳动的微弱触感。贩卖机“咔嗒”一声吐出咖啡杯,热汽氤氲着模糊了玻璃门的倒影,再看时,镜中的自己与往常别无二致:深灰色的议会制服,袖口别着“记忆管理局”的银色徽章,眼底带着连日加班的淡青色。
“是太累了。”沈溯拧开咖啡盖,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底的异样。今天签署仪式上,苏晓那句“哲学是让存在在共生中更清醒地活着”在耳边反复回响,而他口袋里的个人终端,此刻正安静地躺着一条未读消息——送人未知,内容只有一串乱码:“星尘在吃记忆,从最清醒的人开始。”
他攥紧咖啡杯,指节泛白。记忆管理局的职责是监控《记忆共生法案》生效后的数据流,确保“记忆自由流动”不引混乱,可就在半小时前,他负责的a区数据库突然出现三秒的延迟——三秒,短到系统自动忽略,却足够让一个人的核心记忆被悄悄篡改。更反常的是,数据库日志显示,延迟期间的访问ip,来自议会大厦的核心机房,而那个机房,只有苏晓的权限能进入。
走廊尽头的传感器突然停止了闪烁,冷白光瞬间暗了下去,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还在亮着。沈溯的个人终端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到自己的倒影里,那个耳后的凸起又出现了,这一次,它在绿色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像一粒埋在皮肤下的微型芯片。
沈溯的个人终端是记忆管理局特制的型号,除了常规通讯,还能实时监测持有者的“记忆波动”——这是《轮回净化法案》遗留的技术,原本用于排查“异常记忆”,如今被保留下来,成了《记忆共生法案》的“安全锁”。可现在,终端屏幕上的“记忆波动曲线”是一条平直的线,像死水一样,没有任何起伏。
“不可能。”他低声自语,指尖划过屏幕,试图调出后台数据,却现所有操作都被锁定了,只有一个红色的提示框在闪烁:“权限已转移至哲学星尘核心。”
哲学星尘,是《记忆共生法案》的核心技术载体,由联邦最顶尖的碳硅共生体研,能像空气一样弥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实时捕捉并传输人类的记忆片段。苏晓说,这是“让记忆真正自由”的关键,可沈溯现在只觉得后背凉——他突然想起,今天签署仪式上,苏晓的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指尖似乎在无意识地敲击着什么,而当时他身边的议员们,眼神都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像是被抽走了情绪的木偶。
终端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一个来电提醒,来电人是“林野”——他在记忆管理局的搭档,负责b区数据库的监控。沈溯立刻按下接听键,可听筒里没有传来林野熟悉的声音,只有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低语:“沈溯,别信星尘……它在骗我们……记忆不是流动的……是被吃掉的……”
电流声突然尖锐起来,沈溯下意识地把听筒拿远,再凑回去时,只剩下忙音。他立刻回拨,却提示“对方终端已离线”。他打开通讯录,想联系b区的其他同事,却现所有b区人员的联系方式都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走廊的灯光突然恢复了,冷白光重新洒满走廊,传感器也恢复了规律的闪烁。贩卖机的玻璃门里,他的倒影一切正常,耳后没有凸起,记忆波动曲线也重新出现了起伏,只是那条曲线的形状,像极了哲学星尘的分子结构——螺旋状,带着细微的锯齿,像是在缓慢地吞噬着什么。
沈溯快步走向电梯,指尖攥着咖啡杯,温热的液体已经凉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胸前的工牌上写着“碳硅共生实验室·陈默”。陈默的脸上带着一丝慌乱,看到沈溯时,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左手背到了身后。
“沈科长,下班了?”陈默先开口,声音有些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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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溯点头,目光落在他的左手背上——那里有一个新鲜的针孔,还在渗着淡蓝色的液体,和他早上在实验室看到的“哲学星尘样本”颜色一模一样。“陈研究员,这么晚了还来议会大厦?”
“哦,送点星尘样本过来,核心机房需要补充。”陈默的指尖在身侧微微颤抖,“沈科长,你……你今天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比如……记忆断片,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沈溯的心脏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电梯门突然开始关闭,陈默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左手背的淡蓝色液体蹭到了电梯门上,瞬间被吸收了,留下一个浅浅的蓝色印记。“我还有事,先走了。”陈默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手,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沈溯看到他的嘴角动了动,似乎在说“小心苏晓”,又像是在说“星尘在看你”。
电梯开始下降,屏幕上的楼层数字从往下跳,每跳一次,沈溯就觉得脑海里有一段记忆变得模糊——他记得自己早上吃了早餐,却想不起吃的是什么;他记得和林野一起开了晨会,却想不起晨会的内容;他甚至记得自己刚才在贩卖机前买了咖啡,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喝咖啡。
“记忆在消失。”他靠在电梯壁上,指尖冰凉。电梯突然震动了一下,楼层数字停在了o,屏幕瞬间黑了下去,只有应急灯亮着红光。他听到电梯外传来脚步声,很重,像是穿着金属靴子,一步步靠近,停在电梯门外。
“沈溯,”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苏晓,“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我们聊聊哲学星尘,聊聊……你耳后的‘共生体’。”
视角一:陈默的实验室日志(:),星尘样本第次注射实验失败了。刚才在电梯里遇到沈溯,他应该看到我手背上的针孔了,希望他没有多想。
联邦科学院的命令是“让星尘与人类皮肤下的神经末梢共生”,可我现,星尘不是在共生,是在“寄生”——它会顺着神经末梢爬到大脑的海马体,那里是储存记忆的地方。昨天,我给实验体注射了星尘,今天早上,实验体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怎么说话,只记得一句话:“哲学是用来约束存在的。”
这不是苏晓说的“清醒地活着”,这是在抹杀人类的自我意识。我偷偷修改了星尘的分子结构,想让它停止吞噬记忆,可刚才去核心机房送样本时,现机房里的星尘已经开始自我复制了,它们顺着通风管道流进了议会大厦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沈溯的办公室。
我给沈溯了那条乱码消息,用的是加密算法,只有他能解密,因为我们大学时一起研过这个算法。可他没有回复,可能还没看到,也可能……他已经被星尘影响了。
刚才在电梯里,我想告诉他小心苏晓,可电梯门关得太快了。苏晓已经现我的异常了,她下午找我谈话时,左手一直放在桌子底下,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有一个和实验体一样的蓝色印记——她也注射了星尘,而且已经和星尘完全共生了。
实验室的门被敲响了,是科学院的安保人员。我得把日志藏起来,藏在星尘样本的储存柜里,那里有我设置的加密锁,只有沈溯知道密码。希望他能看到,希望他能阻止这一切。
视角二:林野的终端录音(:),(电流声,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
“沈溯,你听我说,b区数据库今天下午出现了大规模的记忆丢失记录,不是延迟,是直接被删除了!删除记录的ip是核心机房的,我查了,是苏晓的权限。”
(开门声,压低的声音)
“我刚才去了核心机房的通风口,看到里面全是淡蓝色的星尘,它们像虫子一样在爬,顺着通风口往各个楼层流。我抓了一点样本,放在我的终端里,你看……”
(突然的碰撞声,玻璃破碎声)
“谁?!别过来!苏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签署仪式现场吗?”
(停顿,惊恐的声音)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是蓝色的?!星尘……你和星尘共生了?”
(挣扎声,电流声加剧)
“沈溯,快跑!星尘的目标是记忆管理局的所有人,因为我们知道太多……它们想让人类变成没有记忆的‘共生容器’……”
(一声闷响,录音戛然而止)
视角三:沈溯的个人笔记(:o),电梯门外的苏晓还在说话,她的声音隔着电梯门传进来,带着一种诡异的柔和:“沈溯,别害怕,耳后的共生体是星尘的‘连接器’,它能让你和星尘更好地沟通,让你忘记痛苦的记忆,只留下‘清醒’的部分。”
我摸了摸耳后,这次,我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个凸起的存在,它在随着我的心跳跳动,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想起陈默的实验室日志——大学时,我们一起研的加密算法,密码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完成的项目名称:“熵海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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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的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红光在电梯壁上投下我的影子,影子的耳后,那个凸起的形状越来越清晰,像一个微型的螺旋桨,正在缓慢地旋转。苏晓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知道《轮回净化法案》为什么会被取代吗?因为它只能‘净化’记忆,却不能‘统一’记忆。哲学星尘能做到,它能让所有人的记忆变得一样,没有冲突,没有痛苦,只有共生的平静。”
“平静?”我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那不是平静,是死亡。没有记忆的人,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