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宁衙的牢狱设在城郊,几乎可以算是鸟不拉屎。
这里有大片农田,却都用围栏挡着,上面扎满铁刺。
牢狱本身是栋灰黑色的建筑,不算很高,但占地极广,脊兽有些惹眼——是赤裸上身的怒目金刚,站在门口仿佛被两道冰冷目光锁定,颇有些不适。
然而我在阿莲怀里安心睡了一晚上,还在回味乳房温暖滑腻的触感,路上骑着马都压不住嘴角,对这点压抑已不在意。
守卫大约是被交代过,一看见我便主动拉开了铁门。
黑色金属铸成的网格大门升起,其下的尖刺刃口雪亮。
我直到它完全升起才驱马进入,立刻听到不远处凄厉的叫声。
“祝领事正在审讯,小人带公子进去。”察觉到我脸色有变,守卫立刻开口解释。
他走在前面领路,立刻有人接替站在门口。
我下了马,随守卫循声走去。
内里道路宽阔,两侧尽是灰黑高墙,窗户只有巴掌那么大,高悬在两丈之外。
转过两个弯,面前便开阔起来。
这里像个大院,四周一连串的牢房,院门口设着个岗亭,视线一览无余。
石砖地上,身着囚服的犯人们跪成一列,祝云脱去了外衣,剩一件黑色短打,手里一根皮鞭,正抓着往水桶里浸。
他背对着我,声音冰寒“城门的事出多久了?你们审了这么几日,就问出来一句‘受人所托’?”
“再收些不干净的钱,你们迟早也在这儿跪着!”他一声冷喝,甩手出鞭。
“啪”一声炸响,五六个犯人背上同时皮开肉绽,惨叫响成一片。狱卒捧着祝云的紫衣站在一旁,满头满脸的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口气抽了三四鞭,场上已没犯人能直起身子。
祝云丢下皮鞭,把半桶水挥洒在犯人背上。
血水在地上蔓延,我这才明白石砖的缝隙里为何是一片褐色。
“祝领事。”守卫出声提醒,祝云这才回头,连忙招呼道“周公子,见怪了。”
“没。”我走到近前,用脚尖勾起一人的脸。
他看上去有三分熟悉,似乎是当天被何情一个过肩摔嵌在地里那位。
眼下已没了当初那股痞气,嘴角还流着血。
“他似乎不是妖。”我松开脚“你们正宁衙不是只管妖人么?”
“街头的地痞里人妖都有,有时候案子不好划分,通常是先下手为强。”祝云裹上紫衣“前段日子林指挥使进城,六扇门忽然拿了许多案子。但这件事戚大人吩咐过,哪怕多拘几个,落人口舌,也不能放到六扇门手里。”
“看城门那架势,这案子你们盯许久了。”
“是。尽欢巷那边的痞子不太安分,我们已经查了半个月……”祝云说着说着,忽然迈步上前,一把拉住地上的犯人“你看什么?”
“没有……”那人右手缠着肮脏的绷带,掌上光秃秃一根手指都没有。祝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来,正好看到院门口立着的赫骏。
“这下有意思了。”祝云的眼神中流露几分兴奋,他单手把那人拎了起来,交代一旁的狱卒“去把刑房准备好。”
“怎么说?”我抱臂问道。
“这人刚刚眼色不对。我们本来查不出动机,他刚刚盯着公子的马,看的格外久。”祝云笑笑“公子一来,我们便有了进展。”
“凑了个巧吧。”我耸耸肩。
刑房里一片昏暗,狱卒小跑走在前面,点亮了两旁火把。
屋里一张木凳,一对镣铐,铁架上零零散散摆满刑具,多半着锈。
那人已是满脸灰暗,被强压在板凳上,反剪着带好镣铐。
祝云望着那铁架上的刑具,剑眉皱得越紧“这两月案子少些,你们真是懈怠了。”
“祝领事,是小的办事不周。”狱卒擦着汗回答“但按衙门里规矩,这人只是寻衅滋事……”
“怎么,要按衙门规矩,你还想绑了周公子审讯?”祝云冷笑一声“你收了尽欢巷多少资财?”
“不敢。”那狱卒显然已经怕了,却还是硬着头皮顶嘴“祝领事主管顺康坊,可能有所不知。这段时间关系紧张,若再无缘无故上了大刑,那边的兄弟们会很难办。”
“真出事了又有何妨?现在有周公子相帮,他可是宋侯的使者,不像我们束手束脚。”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