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千年之后成功者的论文最后,一行轻飘飘地引用罢了。
柳晓亭一开始只是单纯地喜欢看书,沉浸于知识的海洋会让她感到快乐。
初到天演阁时,她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古籍深深震撼。
可随着她见证的别离越多,那颗为了世人而追求仙路的内心也逐渐封闭,她慢慢地意识到,那些存放于天演阁的黄古籍不仅仅是书,而是无数先辈们存活过的证明。
他们用寿元为笔墨,将自己对“修仙”二字的所有理解都镌刻于纸上,只希望有一位未来的后辈,可以带着他们的研究继续走下去,而这也是他们写在书中的遗愿。
“《灵气恒定理论》是在下亡妻的著作,《关于至纯源石在法阵上的进阶应用》是我师尊的著作,而她们现在都已离世……这样的遗作,在天演阁里还有很多。所以当天演阁失火时,我试图将那些书籍保护起来,以免她们的毕生心血付之一炬……”
“所以现在你的不再是喜欢书籍本身,而是沉溺于书籍背后的人……见证过无数别离的你,不忍心再与她们别离,于是将整个人都陷在书中,无法自拔。你一次次地阅览那些书籍,同时一次次地回忆她们的故事……”
柳晓亭曾经对王仇说过烟火的生命只有一瞬,但它带来的美景却能让无数人铭记一生。
凡人的人生不过数十载,我只希望你此生能不虚此行,成为照亮他人的烟火。
她不拘一格地招王仇入宗,便是不想那颗智慧的脑袋白白浪费在尘世。
她希望王仇可以在有限的生命中,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着书立作上,成为未来他人可以拜读的偶像,这样才算不虚此生,也可以与自己的人生迎来最好的别离。
而她,则会带着他们的遗愿活下去,负重前行。
只可惜她没想到的是,王仇就是那个炼器师。她当初的善举反而为万道仙宗带来了灭顶之灾。
“春风细柳晓亭意……柳与亭都是离别的意象,无数文人墨客将自己离别的孤寂在意象中随意地泄,却无人在意它们的想法。柳晓亭……令堂倒是起了个好名字。兴许当年取名为柳晓燕,道友就不会如此多愁善感了。”
“前辈说得对……或许我根本就不是个修士,只是个靠至纯源石续命的废灵根蠢才。都说修仙的一关是断红尘,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断干净……来,央了此杯。”
“哈哈,当浮大白!”
秋少白眼神微眯,看着面前这张被酒液染成粉红的脸蛋,嘴角勾勒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她越听柳晓亭的故事,越感觉炼对了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是柳晓亭带王仇来到万道仙宗,现在主人的困难也该由柳晓亭来解开……
至于鼎内需要解决炼材生前的执念嘛……柳晓亭不就是害怕别离么?
给她一个不会分别的理由不就完了么。
那么,对于一个中年俏寡妇来说,该怎么消解她的执念呢?
“我记得道友还有个儿子……两个女子成婚,不知那个儿子是从哪来的?莫不是……”
“哼,前辈有话不妨明说,何必拐弯抹角?我与妻子相敬如宾,她怎么可能背叛我?柯儿……诶,柯儿乃是我挚友之子。挚友亡故之后,被我收为义子,梦雪也视若己出。我们三人本是个幸福的家庭,只可惜她们母子当初都被女炼器师所害,我……我对不起吾妻,更对不起死去的挚友……我,诶,或许我此生都不配得到幸福。所有与我亲近的人或物,最后都会离我而去。时至今日,连万道仙宗都遭此大难,这一切都怪我把王仇招入宗内……诶……”
虽然在这个奇特的修仙世界,女子之间也可以结婚生子,但交合之后只能生出女性。
当初王仇见柳晓亭祭拜亡妻和儿子,龌龊地认为是她被亡妻给绿了,还用现代的基因理论来嘲讽了一番。
柳晓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王仇这个废人特招入万道仙宗,成为她的亲传弟子,这就是万道仙宗今日悲剧的由来。
秋少白点了点头。
通过鼎内的酒后闲聊,柳晓亭的形象逐渐在心中勾勒一个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文青”寡妇。
那么对付这么个寡妇,最好的方法是给她一个新的依靠、从情感上走入对方的心房——用王仇的话来说是“攻略”,用秋少白的话来说就是“玩弄妇女感情”。
虽说想到了应对之法,可平日里落落大方的酒剑仙,此刻却变得尴尬了起来。
若是王仇在此,早就脱了裤子上去强奸寡妇了,可……秋少白是个女子啊!
而且让她去……去和女人做那种事,她怎么干的出来嘛!
自从炼化开始、二人的神魂进入鼎中,秋少白一直在刻意引导着柳晓亭,让对方说出自己心中的苦闷与夙愿。
秋少白或许不懂什么修仙的基本原理,但没有人比她更懂唠嗑。
作为一个从小混迹江湖的老油条,拿捏一个只知道在象牙塔里闭关读书的大家闺秀还不简单么?
可她没想到,为了炼化柳晓亭,自己居然要付出这么多……鼎外主人在被冷空寒“夺舍”,鼎内还需要自己来泡妞,秋少白一想到这个混乱的局面,便感觉脑袋一团乱麻,烦躁地揉抓着自己的头。
她是个性取向正常的女人,上次与王静蕊假结婚,也只是为了满足主人百合破坏的xp,难道还要让她再来一次不成?
虽说天必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可老天爷怎么光抓着一个羊来薅毛?
罢了罢了,反正主人之后也要收了这娘们,就让老娘先来为主人试试深浅吧!
“前辈,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唔!”
柳晓亭看到秋少白烦恼的模样,刚关心地问出口,对面却突然俯身凑近。随后柔软而炽热的唇瓣亲了上来,把她后半句话堵回了嘴里。
生……什么了?
前辈突如其来的“袭击”把柳晓亭吓到了。
她身体僵硬地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努力地睁圆眼睛,眸子里写满了迷茫与不知所措。
可秋少白并没有进一步地逾矩,只是让四片樱唇呆板而生疏地紧贴在一起,似乎她也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尴尬。
月华如水,将蓝色的鸢尾濯洗成淡色,馥郁花香充斥着这片不大的天地;溪流平静地流淌,将水面上清澈的繁星涤荡出阵阵波纹,偶有蛙鸣打破寂静。
忽的一阵清凉的山风吹拂过柳树梢头,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