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素凝沐浴不奇,奇的是语调虽和平日相同,措辞却是火急火燎,不容置疑。
在宫中住了数月,更没有一回命他离去两个时辰之久。
齐开阳瞪着虎目回身看着延宁宫,屏去真元,悄无声息地退入隔壁宫墙檐下的阴影里。
一缕清风穿过宫墙,停在延宁宫的天井里。延宁宫被一层清风笼罩,似乎一切如常,却已感应不到宫中的一切。
齐开阳从阴影里转出,快步轻移,听起来就像右千牛卫禁军正在巡弋。
宫中亦有不少修者,来人不敢大张旗鼓,布阵并不高明。
齐开阳绕着延宁宫天井的院墙来回一趟,已看清这座隔绝法阵的真元流向。
寻薄弱之处站定脚步,隐约传来人声。
“陛下钦点他为右千牛卫中郎将,巡弋宫中。素凝已和他结为好友,请仙使放心。”
“不错。”
“仙使放心,他有任何动向,素凝立刻飞报宫中。”
“你会么?”
声音冷冰冰的几听不出一丝情感,果然是先前来过的仙使。
齐开阳嘴上咧出个怒火冲天的冷笑,根本不等什么时机,更不等阴素凝多说几句话,一个闪身跃至宫门前,伸手去推,口中大喊“娘娘,齐开阳求见!”
法阵隔档了手,像推在棉花上,向里深陷,却触不到宫门。齐开阳早有准备,出又惊又怒的声音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手一翻取出四角银装锏在掌心,抬腕就向宫门砸去。
法阵散去一个缺口,宫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股大力将齐开阳扯了进去。
少年不慌不忙,施展玄功,一身金焰腾腾,不退反进跃入天井大喝道“何方妖孽,竟敢惊扰娘娘凤驾!”
那仙使黑白须,一张脸明明道骨仙风,却像张纸板一样,看不出丁点喜怒哀乐。
齐开阳心中一惊,倒不是害怕,而是终于想起这家宗门,终于明白阴素凝的出身。
阴素凝早已起身,齐开阳闪在她身前,横锏当胸道“微臣在此,娘娘勿慌。妖道!深夜擅闯皇宫,可知已是死罪!”
阴素凝香唇红得如燃烧的烈焰,抿了抿,这一刻她不知所措。
于宗门仙使而言,齐开阳当然不知阴素凝的真实身份,不知仙使的由来。
少年这一通胡搅蛮缠,忠字当头的演出堪称神技。
但听他怒骂宗门仙使,心中自知不妥,可阻止的话,不就暴露了仙使的身份?
阴素凝识机极快,见状露出茫然慌乱之色,朝仙使投去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目光,一切由仙使决断。
那仙使依然没有丁点喜怒哀乐,纸板般的脸嘴巴动了动,吐出毫无感情的声音“你是何人。”
“右千牛卫中郎将齐开阳!”齐开阳掏出令牌一晃,令牌上带着真龙皇威,货真价实,喝道“你是何人?何处宗门?何处洞府?为何出现在皇宫?若不据实回答,本将即刻拿你下狱!”
仙使的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眼珠子木然地转动,上下打量。
齐开阳心念电转,既已知来人身份,胆气更壮,横着银装锏向前两步,喝道“看什么看?叫你识得本将!”言罢提起银装锏兜头砸去!
延宁宫被阵法封锁,任里头天翻地覆,外头不知。
齐开阳大喊大叫,招式粗粝,看得阴素凝一颗心几乎跳出胸口。
仙使的修为,两人难及项背,她银牙暗挫,若齐开阳陷入危机,只得拼了命先出手相帮再说。
连理由都已一瞬间就考量好,为了不泄露身份云云。
仙使侧身让过,齐开阳回身又是一锏,大声道“娘娘请回避!”
阴素凝不敢动,仙使眼珠微动,阴素凝灵光一闪,急忙奔入殿中,只靠在门后随时准备。
仙使见齐开阳没完没了,木然道“装疯卖傻。”伸手一抓,一股气机将齐开阳定住动弹不得。
齐开阳挣了挣,情知修为相差太远,但胸臆却无比畅快。
两锏都未打中,可面对不可匹敌的强手,没有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没有像只鹌鹑一样瑟瑟抖。
他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余真君让我向你们宫主问声好。”
仙使终于变了脸色,道“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我奉旨入京,入仕修行,关你屁事!放开!”齐开阳一声厉喝,道“本将奉旨巡弋后宫,你一个方外人,又无俗职,要插手凡间事?”
喝声之下,怀内的中郎将令牌出金色的圣辉,竟将仙使的气机挣松了些。四肢能动弹,齐开阳一震身,退开两步,道“娘娘是你旧识?”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