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开阳从小到大,每逢惹得大姐生气都会跑出去。
没跑了挨顿揍也就完了,跑了出去,那一时半会儿绝对不敢回家。
要么躲在卓家,要么躲进山里,总得等大姐的气消。
要是大姐担心出门来找就再好不过,多半是已原谅了自己,事情就这么过了。
齐开阳频频点头,阴素凝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你说,这位二宗主有没有可能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把事情变复杂,闹得不可收场?”
齐开阳自家师门相亲相爱,换了半年前,他绝对不信还有这等事。
可在朝中见多了尔虞我诈,人心难测,齐开阳疑云密布“你的意思是,这位二宗主算计洛姑娘?”
“你要是单问这件事情呢,我就说得有个三四成。你要是我本人怎么看呢,我就要说至少八成。”
看来阴素凝的无欲仙宫这类事不少,她的性子与人前假面正是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养成。
齐开阳敲了敲手指,道“好吧,你的推论都很有理。唯有一点,一柄剑会为宗门带来什么灾祸?若确有此事,还可稍稍说得过去,否则,说不通,说不通。”
“我方才问了一件事,洛姑娘告诉我了。”阴素凝侧身捧着齐开阳的脸颊,深深凝视着他道“剑,她从剑湖得来。剑湖宗的弟子都从湖底得剑,没什么稀奇。不同的是,洛姑娘苦盼自己的天命之剑多年一无所得。她上回出山,途中和你打了一架,回宗门之后,【碎玉璇玑】自行寻来认主。这柄剑碎成七瓣,将碎刃连在一起的,就是你们争斗的时候,残留在她身上的真元。这些话,洛姑娘当然是有意说给我听,转告你知晓。”
“八九玄功?”齐开阳嘴唇一颤,难怪初见宝剑时有熟悉之感。可若说仅是那点真元,又不太像。
阴素凝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绵软而极具弹性的乳房抵在齐开阳胸口,一挺,一缩,销魂蚀骨。
皇后娘娘睁目凝视情郎片刻,倚在他肩头道“是啊,八九玄功。”边说着,边收束藕臂,将情郎搂得更紧。
齐开阳不明所以,却能深深地感受到阴素凝的忧虑。
这种忧虑和从前她担忧无欲仙宫,担忧她自己未来的命运完全不同。
这种忧虑更深,深得完全不像是为了她自己。
“你有话想对我说?”
“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不能说,不该由我来说。”
“听你的意思,碎玉璇玑经由我的八九玄功相连,这柄剑未来可能给剑湖宗带去灾祸?”
阴素凝呼吸重了起来,一口一口的香风喷在齐开阳脖侧,少年淡然道“一柄剑再厉害,终究是一柄剑。想带去灾祸,要么是使用这柄剑的人,要么,是这柄剑不该存于世上?洛姑娘天真烂漫,总不会是忘恩负义的恶人。那,到底是这柄剑不该存于世上,还是将其相连的八九玄功不该存于世上呢……”
出山后见得多了,齐开阳从所得的那些只言片语里,逐渐寻得脉络。
那些碎片被砸得稀烂,可每一项莫不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连接起来,足以让天机高人胆寒,何况小小的齐开阳?
两人久久沉默,待阴素凝再度起身凝视齐开阳,颤抖着声音而缓缓道“总之你记得,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我也会。”齐开阳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少年的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纵有天大难题,都比不过眼前的美色诱惑。
“还想等你救我出苦海,没想到,这个坑还没出呢,又跳进一个更深的坑里!”阴素凝嘟嘟囔囔地幽怨数落,声音越来越低,烛影摇曳之下,越黯淡……
来到森严的皇宫,洛芸茵的心异常安宁。这里有皇气庇佑,等闲修者不敢冒犯,就算是大宗主来了,一样不能擅闯。幸亏有阴素凝和齐开阳。
一路的胆战心惊,唯有此刻才得平实。
随皇后娘娘逛了许久,偌大的寝宫空荡荡的,宫女们都不知被阴素凝赶到了哪里。
这是一间六尺见方的窄室,挤着四张榆木榻,榻腿用青砖垫得一般高矮。
最显贵气的唯门后挂的那盏羊角宫灯,琉璃罩上裂痕用米浆补过,灯油用的却是正经的南海鲛脂。
窗棂正对着明月,糊的桑皮纸有些厚实,让透进来的月华带着光晕。
洛芸茵甚爱这一点,就择了此间。
至于宫女的用度局促,洛芸茵是修道之人,不敢忘本,也不在意。
“谢谢你们啦,素素姑娘,赖皮狗。”洛芸茵自语一句,俏脸一红。
她年少成名,又是天姿绝色,交游并不少,钦慕他的公子哥儿不知凡几,可每一处都不能容她安身。
奔往北面时就想过无数回,最终觉得还是只有齐开阳与柳霜绫才会暂时收留自己。
来到皇城心中惴惴,若齐开阳不肯,只好再返回洛城柳家藏匿。
后路早已想好,可心里总觉得齐开阳不会赶自己走,更不会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宗门。
回洛城沿途,在十万大山血战,少年的勇敢坚强,英武不屈无不深深地刻在脑海。
幸好齐开阳真的没有赶自己走,洛芸茵竟生出庆幸与一点羞意。
和柳霜绫甚是投缘,相处时情同姐妹。
可相比起来,少女竟觉自己更喜欢与齐开阳呆在一起。
可比起齐开阳战斗时的英姿,此刻洛芸茵冒出的念头,却是指尖般小小的一片胸乳肌肤。念头刚起,就觉这一片在热。
甩甩脑袋驱散杂念,洛芸茵从法囊中取出【碎玉璇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