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真站在洞口,感受着体内奔流的气血和那柄微微热、传递着餍足之感的左臂,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方才吸收了那么多精纯的气血,除了那名被称作科尔的教徒之外,他并没有从中得到太多的法力,体内最多只不过是气血充盈了一点,接下来可能半个月内都不需要依靠大量进食来喂养奇刃了。
至于杀了这些人心里面愧不愧疚之类的……
这种念头,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在他的脑海中形成过一个疑问,毕竟他还是第一次亲手杀害这么多无辜之人。
但紧接着就被他坚定的否决了。
从来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无辜”。
更何况在这个人如草芥、妖鬼横行,连所谓名门正派也多是伪善皮囊的世界里,弱者被吞噬是再自然不过的法则。
这些囚徒,被食人教视作“牲口”,他们的命运在被抓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只能沦为邪教徒们修炼的资粮,就像玄云宗后山里的那些药奴一样。
死在自己手里,和被教徒虐杀吞噬,有区别吗?
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动手更快,而且他们的残余气血,成了自己活下去、变得更强的养料。
这并非施暴,而是一种……高效的利用。
自己好心送他们一程,结束这非人的痛苦,他们还应该感激才是。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妇人之仁,只会让自己成为下一具躺在牢笼里的干尸。
他江真能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挣扎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就是斩断无谓的同情,抓住每一个可能让自己强大的机会。
他可不会像苏兰那样,脑袋里面还装着什么天真美好的愿景。
因为有些情感,在成为玄者那一刻起,早就该被丢弃……
现在唯一令他感到些许遗憾的是,这些“饲料”的质量实在太差,除了暂时喂饱奇刃,对修为的提升微乎其微。
“呵。”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嗤从喉间溢出,带着冰冷的自嘲与漠然。
江真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鬼魅般融入洞外更浓重的黑暗与迷雾之中,将那片充斥着死亡与寂静的“牲棚”彻底抛在身后……
潜行数十丈之后,周围弥漫的灰白色雾气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
在他行走之间便会缠绕上来,带着阴冷的湿气,试图侵入骨髓,可刚一撞上江真体内的奔腾气血便会被阻隔在体表。
没过多久,他身上就湿漉漉的一片,由此可见这黑泉谷深处的水汽之大。
与此同时,视线在这里严重受阻,过步便是一片模糊,探查范围不足十丈左右。
可这对江真来说,可谓是小事一桩。
心念一动,体内法力便涌入双眼,一抹金光下一刻便浮现于瞳孔之内。
下一刻,周围的一切事物皆浮于眼前。
说起这浮屠眼,江真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料理过这门本事了,即便日常服用丹药吸收了法力也先会想着提升境界,根本没有试图将其灌入眼窍,去打通第二道业障壁。
更何况这第三道业障壁是一道坎儿,需要先修炼完整的不灭罗汉心经,才可以尝试去破除,可这本心法,也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如今一动用起来,这浮屠眼还是很好用的,至少在这种视线受阻的情况之下,成为了他的一大助力。
“一直使用浮屠眼的话,目前法力至少还可以坚持五个时辰……”
江真根据开启浮屠眼后体内法力流失的情况粗略那么一算,大抵知道了自己还可以使用浮屠眼的时间。
他之所以算这个时间,是因为他忽然改变主意了。
在这地方别人视线受阻,可他却不受影响。
因此这猎物和猎人之间的关系,是否应该转变一下了?
心中计较已定,江真眼中金芒更盛,身形不再仅仅规避危险,而是主动将浮屠眼的视野投向四周,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独属于他的探灯。
半晌过后,一个体型高大,穿着黑袍的教徒,正百无聊赖地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踱步,腰间挂着一串不知是骨头还是石头的饰物,随着走动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落单了,并且此刻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双冰冷的金色瞳孔,从二十丈之外,正穿透层层树林枝丫和迷雾,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江真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猎食者,仔细观察着这名教徒的巡逻路线、视线死角,以及他身上可能藏匿示警之物的地方。
片刻后,他动了,身形缓缓向其靠拢了过去……
就在那教徒转身背对,走向一块巨大岩石阴影的瞬间,江真乱影步施展到极致,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贴着地面游弋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滑过数丈距离,精准地切入教徒的视觉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