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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离乱(第2页)

三、老书的记忆

顾清欢最终还是用枯枝和落叶,草草掩埋了那个不知名的婴儿和那方带着“梅花烙”的襁褓。她对着那小土堆默默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继续跟着隐约的人流,向南跋涉。

几天后,她随着一群难民,暂时躲进了一个刚刚被战火波及、已经十室九空的荒村。村子里到处是断壁残垣,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和血腥气。

她找了一间相对完整的、没有房顶的土屋角落,蜷缩下来,从蓝布包袱里拿出仅剩的半个干硬的窝头,小口地啃着。

夜晚,寒风从没有屋顶的天空直灌下来,冷得人牙齿打颤。她紧紧抱着奶奶的牌位,试图汲取一点虚幻的温暖。思绪不由得飘回了战火尚未燃到家门前,那些相对平静的岁月。

她想起了太奶奶。太奶奶活了很多岁,是家里的“活历史”。她总是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眯着眼睛,一边缝补衣物,一边给围在身边的小清欢讲故事。

讲的不是才子佳人,也不是神仙鬼怪。

讲的是一本据说传了很多代、纸张都黄脆裂的老书。

太奶奶不识字,她是听她的太奶奶口述下来的。她说,那本书叫《刍狗纪》。

书里讲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青禾原的地方,遭遇了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一个叫陈怀安的少年,如何带着人们挖井找水,与老天爷争命……

讲的是后来,他们的后代去了海边,在一个叫望潮村的地方,遭遇了风暴和番鬼的炮船,一个叫林昭棠的女子,如何带着一个捡来的女娃和一枚铜铃,漂洋过海……

还讲了更后来,到了挖“黑金子”的时代,在一个叫煤铁镇的地方,一个叫沈砚秋的少年,如何为了死去的爹娘和妹妹,带领矿工和那些黑心的老爷们斗争……

太奶奶说,那本书很厚,故事很多,她记不全了。但她记得最清楚的,是书里反复出现的一句话,像一根线,把所有的故事都串了起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小时候的顾清欢听不懂这句话,只觉得那些故事又遥远又悲壮。她问太奶奶:“什么是刍狗?”

太奶奶停下手中的针线,抬起昏花的老眼,看着院子里啄食的鸡鸭,看着远处起伏的田埂,慢悠悠地说:“刍狗啊……就是祭拜时用草扎的狗。用的时候摆上去,不用了,就扔在一边,或者烧掉。”

她摸了摸小清欢的头,叹了口气:“咱们这些人,在老天爷眼里,在那本《刍狗纪》里,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吧。命,不由自己啊。”

当时顾清欢还不甚了了。直到如今,亲身经历了家园被毁、亲人离丧、颠沛流离,亲眼目睹了火车顶上的生离死别和那方带血的“梅花烙”襁褓,她才真正刻骨铭心地体会到了“刍狗”二字的含义。

在这席卷一切的战争洪流面前,个体的生命、情感、家庭,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如同草芥,被随意地丢弃、践踏、焚烧。

而那本只存在于太奶奶口述中的《刍狗纪》,它所记录的,难道不正是数百年来,一代又一代的“刍狗”们,在各自时代的“天地不仁”之下,挣扎求存、探寻生路的历史吗?

四、根

后半夜,下起了冰冷的雨夹雪。

顾清欢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她瑟缩在墙角,意识模糊间,仿佛又看到了奶奶被压在房梁下时,那殷切而绝望的眼神:“活下去……顾家的根……不能断……”

根?

在这尸横遍野、山河破碎的时节,根在何处?

是脚下这片被战火反复犁过的、浸透了鲜血的土地吗?

是怀里这冰冷沉重的、代表着逝去亲人的牌位吗?

还是……那本只存在于口耳相传中、记录着无数先辈挣扎史的、虚无缥缈的《刍狗纪》?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

不仅仅是为了奶奶的遗言,也不仅仅是为了顾家的血脉。

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属于所有“刍狗”的、最原始也最坚韧的生存意志。

如同青禾原大旱下依然要破土的种子。

如同沧波怒涛中依然要前行的孤舟。

如同煤铁镇黑烟下依然要燃烧的薪火。

这意志,与时代无关,与境遇无关。

它只与生命本身有关。

雨雪渐渐停了,东方的天际透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的寒光。

顾清欢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僵的四肢。她重新背好奶奶的牌位,将那块印着无形“梅花烙”的悲伤记忆深深埋进心底,目光投向南方那依旧被战云笼罩的方向。

前路未知,生死未卜。

但她迈开了脚步。

因为她是顾清欢。

是陈怀安、林昭棠、沈砚秋……那漫长“刍狗”血脉的延续。

是《刍狗纪》故事里,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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