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光晕里,那个身着明黄常服的男人,正伏在御案前,一丝不苟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他的侧脸轮廓,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而坚毅。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记忆中那个洒脱,酷爱山水画,立志踏遍山河的二皇兄,已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勤政爱民、杀伐果决的贤明君主。
萧恕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这个皇帝兄长,竟越来越像那个高高在上、让他们兄弟几个都又敬又怕的父皇了。
那种君临天下的威仪,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如出一辙。
“既是回京,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回来?”
御案后的年轻帝王,没有抬头,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喜怒。
“你我兄弟,何时生分至此了?”
那一句“你我兄弟”,轻飘飘的,却又重如千钧。
萧恕心中冷笑。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君可以说兄弟,臣,却绝不能当真。
他撩起衣袍,恭敬地跪下,额头触地。
“臣弟,参见陛下。”
“臣弟自知无诏入京,已是坏了规矩,罪该万死。”
萧恕垂着眼眸,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自责。
“若再大摇大摆地入城,惊动百官,怕是明日一早,弹劾臣弟的奏折便要压塌陛下的御案了。”
“臣弟不敢为陛下添一丝烦忧。”
他说得滴水不漏,将私自回京的罪责,轻轻地,归结于为君分忧的“苦心”。
御案后的陛下,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朱笔。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跪伏在地的萧恕身上。
那目光,深邃如海,看不见底。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
那笑意很浅,并未到达眼底。
“起来吧。”
陛下的声音依旧平淡。
“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萧恕依言起身,垂手立在一旁,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陛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滴水不漏,一张温润如玉的笑脸,就能把所有人都瞒过去。”
“朕有时候都在想,你这张笑脸之下,到底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萧恕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恭敬温顺的模样。
“陛下可是冤枉臣弟了,臣弟之心,对陛下永远是一片赤诚。”
陛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