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在滴血,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
他刚刚才剖白了忠心,说那些兵是为陛下练的。
如今陛下当真要用了,他若敢说一个“不”字……
那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萧恕的脑中,飞地权衡着利弊。
进,是剜心之痛。
退,是粉身碎骨。
他深吸一口气,喉头有些干。
“能为陛下分忧,为大盛尽忠,是臣弟的本分,亦是臣弟麾下将士的荣幸。”
“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臣弟于行军打仗一道,实在是一窍不通,怕是会辜负陛下的信任,坏了军国大事。”
御座上的陛下,眉梢轻轻一挑,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萧恕心中稍定,继续说道,“不过,臣弟麾下,倒是有一员猛将,姓姚。”
“他曾是镇国公孟老将军麾下最得力的副将,深得猛将军真传,于排兵布阵、冲锋陷阵一道,颇有心得。”
“此人骁勇善战,若由他率兵前往西北,定能助镇国公一臂之力,扬我大盛国威!”
他说完,便垂静立,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两全之策。
既保住了自己的兵,又给了陛下一个台阶下。
陛下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似乎淡了几分。
“准了。”
最终,他薄唇轻启,吐出了这两个字。
……
翌日清晨。
成王府内,一派寂静。
萧恕一夜未眠,此刻正临窗而立,看着庭院中被白雪覆盖的枯枝,神色晦暗不明。
这时,一阵急促而欢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满院的沉寂。
“三哥!三哥!你真的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一个穿着宝蓝色箭袖锦袍的少年,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见到来人,萧恕眼中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终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萧霖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仰着一张与陛下有五六分相似,却更显飞扬跳脱的脸,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孺慕。
“昨日宫里就有风声,我还当是他们胡说,没想到三哥你真的回来了!”
在这座冰冷的皇城里,除了远在深宫的母后,萧霖最惦念的,便是这位三哥。
陛下登基后,他便出宫另住,彼时他才一岁便同三哥同住。
那几年与三哥同吃同住,是他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