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的审讯记录和供词,只有出自这样正直名声在外,又得王炳凌看重之人的手,才能让人深信不疑啊。
“带侍御史也去隔壁,让三位大人多喝几盏酽茶。”谢淮州摆手道。
董成思被玄鹰卫带着出来去隔壁时,正碰见进门的裴渡,裴渡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着黑色披风头戴兜帽之人。
董成思侧身低头行礼,避让品阶在他之上的裴渡。
昏暗的牢狱内,火影晃动。
瞧见那黑色披风下精致的靴子从他眼前而过,董成思忍不住抬头。
披风兜帽随女子行走晃动,不待弯腰行礼的董成思看清女子的面容,就见那女子黑瞳一转,垂眸轻描淡写朝他睨了一眼。
那一眼,莫名让董成思想起那年清谈会上,他指责长公主牝鸡司晨时,一身便装的长公主亲临,从忘记行礼的他面前走过,睨着他的漠然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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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谁?”董成思下意识问。
“不该问的,大人还是不要好奇的好。”玄鹰卫挡住了董成思的视线,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元扶妤被裴渡带着从刑房而过,与正立在桌案前端起茶盏的谢淮州视线对上。
再见元扶妤,谢淮州只觉与从前见崔四娘的感觉大不相同。
他今日看过无数遍的纸笺,脑中与崔四娘相处的种种,元云岳的言之凿凿。
还有在元云岳棺木前,崔四娘的痛彻心扉。
无一不让谢淮州心生激荡。
烛台上的火苗忽明忽暗,晦暗的光影斑驳落在谢淮州五官轮廓硬朗的脸上。
他放下茶盏,直直盯着立在门前的元扶妤,极力克制着眸底灼灼暗火。
四目相对。
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元扶妤望着谢淮州的眼,察觉出谢淮州看着她目光中情绪与以往不同。
余云燕那样粗枝大叶之人,与她南山走了一遭,便察觉出微妙。
更遑论谢淮州。
元扶妤坦然望着谢淮州,平静同他颔,抬脚随裴渡去了隔壁。
谢淮州收回视线,重新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王廷松与王炳凌父子俩便被带了上来。
一直是世家表率,最讲究风骨的王老大人剥去华服,穿了一身脏污的囚衣,手脚戴着镣铐,但一头银丝仍整理的一丝不苟,许是断了药的缘故,脸色白的骇人。
王炳凌与父亲一直分开关押,此时瞧见父亲忙迎上前,可脚镣阻了他匆忙的脚步,只得挪着上前扶住父亲。
“给王老大人端把椅子。”谢淮州撩袍在桌案后坐下。
王炳凌戒备望着谢淮州,视线扫过坐在桌案后记录的两位御史台录事,扶着自己父亲坐下后,同谢淮州行礼道谢,才又道:“陛下既金口玉言要夷我三族,不知今日谢大人提审我父子二人,是因何事?”
“来刑房,自是审案。”谢淮州望向一语不喘息不止的王廷松,“审案之前得先告知王老大人,今日一早,狱卒现贵府女眷皆在狱中自尽了……”
王廷松用力握住座椅扶手,却也还能稳得住。
在入狱之前,他便叮嘱王炳毅吩咐家中女眷,若有万一……为保名节,只能走最后一步。
夷三族旨意已下,便再无回寰余地。
世家女子,皆是娇客,一朝失势,难免会受人欺凌。
尤其贵女容貌动人,那些个下等贱民腌臜货,最喜欢的便是凌辱曾经高高在上的贵人。
人性使然,王廷松这把岁数,自认将人性看的透彻。
越是出身低贱之人,便越是喜欢在曾高不可攀之人失势时,借机凌辱,当做日后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