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真道君抬起醉眼,待看见上空中高悬的神器,目光遽然一顿。
许多的神器早就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毁了,为何还会出现在此处?
觉真道君心中忽然有种莫名不安,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神器吸引,面露向往,神情似有痴狂。
有人以神器为引,勾起人心贪欲,这是要……祭道。
觉真道君蓦然起身,想要唤醒众人,灵鹿拉的步辇已至。
金冠红裳的青年对眼前场景恍若未闻,从灵鹿上下来,立在步辇前,温声道:“师妹,可以出来了,八方来贺,是你一直所期许的热闹。”
明月夷头顶盖头,看不见眼前的场景,却隐约觉得今日似乎过于安静,和他所言的八方来贺不同。
“师妹?”
许久不等她下步辇,鹤无咎温和的眉眼浮起一丝诧异,片刻露出几分无奈,上前撩开幕帘,伸出手:“师妹,该下来了,不然吉时已过。”
明月夷垂眸透过盖头看见眼前的手,指节分明,肌薄惨白,像是精致的人皮覆着白骨,泛着森冷的凝脂玉泽。
不像是常年拿剑的手,反倒像是执笔玩玉,养尊处优的手,白得病态。
“师妹?”
鹤无咎的声音又唤了她一声。
明月夷迟疑几息,抬手将手放过去。
步辇外的人见她伸出的纤指,唇角往上翘出微笑的弧度,手指收紧握住了她柔软的手,将她从步辇上慢慢牵引下来。
“师妹,今日是我们的结契大典,我准备了许多东西送你,你一定会喜欢的。”他含笑的嗓音愉悦地盘旋在她的耳畔。
明月夷轻声回他:“多谢师兄。”
这次他没再讲话,握住她的手也顿了顿,随后恢复如常后牵着她往前走,继续向她构思往后。
“师妹喜欢在焚净峰顶练剑,我日后便陪你练剑,喜欢去山下游玩感受尘嚣,我也会陪你,无论师妹想做什么,我都能陪你。”
他言语克制,尾音却泄出一丝压抑的轻颤,处处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明月夷一句都没有回应,感受着握住她的那只手冷如冰。
般若台上,红绸被吹得簌簌,祥鸟鸣叫,长身玉立的红裳青年牵着新娘一步步拾阶而上。
第77章蛇蛇气气
“师妹。”
在明月夷踏上第八台阶时,身后忽然传来鹤无咎的声音。
不是在身旁,而是在台下。
她下意识转头往台阶下看,而身边的‘鹤无咎’不许她转头,阴郁低语:“不许去看,我才是鹤无咎。”
近乎是在他暴露的瞬间,明月夷缠在腕上的雪菱从广袖中如一把锋利的剑,气势凌厉地朝着身边的人袭去。
身边的人身形未动,雪菱却在触及他时蓦然软下,明月夷也趁机挣脱他的手弃了红盖头,飞身往后退拉开距离。
她也看清了眼前的人,一张和鹤无咎如出一辙的面容,上扬的桃花眼凝着她,目光如同冷黏的蛇。
而真正的鹤无咎正地捂着右脸立在她的身后,看了眼不远处与自己面容一样的人,转眸低声问:“师妹,没事吧。”
“没事,师兄你可又受伤?”明月夷摇头,警惕地盯着前方。
鹤无咎与她站在一起,手中幻化出白疾:“脸被偷了半张。”
明月夷闻言侧首,只见青年一直捂着半张脸依稀呈出怪异模糊。
而台上那人即便有一张与鹤无咎般清正儒雅的君子仪样的脸,仍旧掩盖不了天生阴郁的湿冷。
见她半点犹豫都没有,轻而易举找到真正的鹤无咎,站在台阶上的人面容逐渐变得模糊,不多时五官柔下,恢复成丽色少年的长眉高鼻。
少年身着大红喜袍,束于金冠中的乌发逐渐蔓延,越来越长,坠曳地上如光滑的黑披肩。
他一瞬不眨地望着明月夷,唇微启,“师姐,你喜欢他,我现在与他共用同一张脸,为何还不爱我?”
见果然是菩越悯。
明月夷的心彻底沉下。
鹤无咎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师弟?”
他清晨随喜婆去接人,路上发现引路的喜婆非人,而是披着纸的假傀儡,还被夺走了半张脸,本以为是会是什么妖物大闹结契大典,没想到竟会是菩越悯。
很快鹤无咎敛下眼中异色,转眼看向现在怪异的情形。
周围布施结界,上空悬着无数神器,浓郁的灵气将整个般若台都笼罩其中,而在场的所有人皆露痴色。
是一场献祭。
“师妹,他想要献祭他们破界。”鹤无咎手中幻出白疾,冷目凝着前方:“你为我守后,我拖住他。”
明月夷退至他的身后,“师兄,小心。”
“好。”鹤无咎持剑上前的身形如电,白疾幻出无数长剑,划破长空之势朝台上的少年袭去。
那些剑影尚未碰上少年瞬间被冻结、破裂好似碎珠落地,随后化作一缕缭绕的寒雾。
连他丝毫都未曾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