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愤愤接过信,凑近灯下仔细瞧。
字是她的字,四爷一眼认出来。笔迹凌乱锋利,上头还有好几处晕开的皱褶。
她很急,还哭过。是觉得要彻底分开了吗?不,怕是哭她自己太可怜吧。亦或喜极而泣。
四爷脑海中走马观花,闪过少年时和吴明乐初相识,那时候一切都是真的。从几何时,却都变了。
对了,是从成婚后,他厌烦她的虚伪骄傲,更觉得通房和花满楼的妓子乖巧会来事。她气他不守诺言,于是句句带刺。
可明明他们成婚没多久,青梅竹马相识相知却有好多年。
四爷眼眶发红,信中写了什么,他只觉得满脑子都是乌黑的墨迹,他瞧不清楚。索性一闭眼,在吴明乐名字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又盖了手印。
一滴浊泪落在手印上,瞬时手印变成更刺目的一点红
国公府虽给到吴府的聘礼贵重,但茉莉不觉得老夫人会小气到要让吴府将聘礼退还。
毕竟这事太难看。就是吴府送还,老夫人也是要去府门前推辞两句的。
只可惜四少夫人当局者迷,老夫人也就随口说了句:“你想和离,先将聘礼退还回来再说。”
四少夫人便回了趟吴府,找吴夫人要。但吴府早前就落魄了,先是吴家依仗的大树二皇子被圈禁,后吴尚书被新皇嫌弃,三年前吴尚书病故,几个嫡子庶子在吴尚书死后的第三日一起商量着把家给分了,至此作鸟兽散。
这些话,吴夫人又和大女儿说了一通。且不说她没有,就是有,吴夫人心想自己也是不可能交出来的。
毕竟她不止有一个女儿。
四少夫人压根就不信,缠磨着吴夫人给她凑聘礼。吴夫人不耐之下,说了两句狠话,又让人把四少夫人送回了国公府。
茉莉心知这份聘礼没必要了,是以没去通知吴府,从牢狱回到国公府后,她直接拿着四爷签了字盖了手印
的和离书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将和离书拍在桌案上,冷眼瞥她:“我竟不知你还有多管闲事的毛病。”
伸手不打笑脸人。茉莉一脸谄媚说:“都怪四弟妹,我问了她吴勋的事,结果转头她要挟我帮她。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母亲您说是吧?”
“你这人何时言而有信过?”
茉莉又一脸委屈:“母亲这话,着实伤了媳妇的心。”
一个奴婢转头张口闭口喊她母亲,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老夫人急得摆手:“少说这些没用的。就算老四答应,我也不可能同意。是她吴明乐要和离,当初进门时国公府出去了多少聘礼,眼下她说走就走,做梦。”
“要聘礼?好说,媳妇这就去趟吴府。”
茉莉说着转头就要走,老夫人和钱嬷嬷互瞧一样,都心知这人恐怕真能办到。
要吴府真的搬着聘礼来国公府,国公府怕是又要闹大笑话!
老夫人推钱嬷嬷,钱嬷嬷赶忙上前拦人:“夫人!这事不着急。”
茉莉疑惑转头。
钱嬷嬷福了下身,笑着又说:“这事也不是聘礼的事。老夫人也是为四少夫人着想,这吴府的门她定然回不去,一人孤苦伶仃自生自灭,老夫人实在瞧不过眼。夫人要是真为了四少夫人好,就该劝她别动那歪脑筋。”
茉莉瞧老夫人:“国公府留得住她的人,却留不住她的心。与其防备着四弟妹闹腾,不如放她走。四爷回来时也不算老,母亲再给四爷安排个填房就成了。”
“你说得轻巧。以他如今,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娘当填房何其艰难?更何况,要让外头的人知道是老四媳妇主动提出的和离,你让外人如何看待老四?你个坏了心肝的!”
老夫人说着,操起身旁的花瓶就要扔茉莉,好在钱嬷嬷眼疾手快拦下。
“使不得,可使不得!”
钱嬷嬷转头又劝茉莉:“夫人行行好,就当老奴求您,可别说了。”
茉莉赖着不走。再加把劲就要成功了。这时候走了多划不来。
“母亲,可您留着四弟妹又有何用呢?四爷回来,两人还是整天吵架。到时再和离,马上找个填房可不容易。不如眼下,将四弟妹赶走,咱们也好早点挑选,等四爷出来,府里就好办喜事了。您说是不是?”
这话也对。老夫人被说心动了。
钱嬷嬷也觉有理,不由看向老夫人。
茉莉再接再厉道:“母亲要是担心外头人说四爷闲话,咱们对外可以说是四爷不忍四少夫人独守空闺,才要放她自由。”
四少夫人捧着和离书,又哭又笑。哭完了,她去叩谢拜别老夫人。
老夫人不许她进门,也不露面。四少夫人就在廊外磕了三个头,说了拜别的话。
毕竟她在府里好几年,对待几个媳妇,老夫人看似一视同仁,但四少夫人心知老夫人只将她当成了儿媳。
私下好东西也尽数都是给她的。要说国公府谁对她最好,当属老夫人。
“明乐心里知道老夫人是真的为了明乐着想。是明乐和老夫人无缘,明乐在此拜别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寿安康,永享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