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守住了!”幕僚周文彬声音嘶哑地说道。
他捧着染血的户籍册跪在城楼上,册页间还夹着今早刚统计的守城壮丁名单,此刻已有半数名字被红笔圈去。
陈默看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疲惫地笑了笑:“这只是开始。告诉大家,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弹药,明日,战斗会更加残酷。”
他摘下头盔时,露出被箭矢擦伤的额角,血珠顺着眉骨滑落,在眼角积成小小的血洼。
与此同时,兴汉寨内,桑明川收到了陈留县的战报。
他捏着竹简的指节泛白,羊皮地图上,代表燕军的黑棋已在陈留城外连成半月形包围圈。
“二虎,“他突然抬头,目光扫过帐内二十余名头领:“谁愿带青壮驰援?“
“慕容恪果然厉害,第一天就动了如此猛烈的攻势。”
王二虎忧心忡忡地说道,“陈留县能撑多久?”
他腰间的铜锤不住晃动,那是去年从燕军将领手中夺来的战利品,锤柄缠着的防滑布条已被汗水浸成深褐色。
“陈默先生是条汉子,陈留县的百姓也很顽强,应该能撑上几日。”
桑明川道:“但我们不能坐视不理。王大哥,你立刻挑选两千名青壮,带上足够的粮草和武器,驰援陈留县。”
他突然扯断案头竹简,将竹片劈成两半:“一半人带伤药弓弩,走密道从侧翼接应;另一半随你正面牵制,记住用烽火传讯,三长两短是缺粮,五短一长是需援军!“
“那兴汉寨怎么办?”
王二虎问道,他按住腰间的令旗,寨门方向突然传来骚动,原来是猎户张老五带着二十名弓箭手赶来请战,兽皮箭囊里还插着刚削好的木箭。
“兴汉寨有我坐镇,足以守住。”
桑明川道:“你们的任务,不是去和慕容恪硬拼,而是协助陈留县防守,缓解他们的压力。”
“记住,保留实力,伺机袭扰敌军侧翼,不要被慕容恪缠住。”
他突然抓住王二虎的手腕,将半块虎符塞进对方掌心:“这是调动暗渠粮草的信物,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
“我明白!”
王二虎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那是年前掩护桑明川撤退时留下的纪念。
王二虎连夜率领两千青壮,火驰援陈留县,队伍中,铁匠铺的三个儿子抬着刚打造的拒马桩,药铺掌柜背着半篓金疮药,连寨门口卖豆腐的王婆都提着二十斤熟豆干跟在队尾。
“孩子们打仗得吃饱!”她佝偻着背追赶队伍时,裹脚布在石板路上磨出细碎的声响。
而济阳方向,赵勇和苏远也没闲着。
“将军,燕军粮队在十里坡扎营了!”
斥候小李子滚进帅帐时,草鞋还沾着泥浆。
赵勇拍案而起,青铜酒樽震倒在地图上,酒水在代表粮道的红线处洇出深色痕迹。
“烧了它!”苏远抽出佩刀劈向案几,木屑纷飞间露出藏在桌板后的密道图纸——那是三个月前收买燕军逃兵换来的机密。
当火油桶在粮营炸开时,苏远看见一个燕军小卒抱着烧焦的米袋痛哭,那米袋上印着的“晋“字戳记,分明是去年从洛阳粮仓劫掠的战利品。
一时间,陈留县、兴汉寨、济阳县三地联动起来,与慕容恪的两万大军展开了周旋。
陈留城头的烽火刚起,兴汉寨的暗哨便在狼山点燃狼烟,济阳的信使骑着快马在山道疾驰,马鞍两侧各挂着一只信鸽笼——那是桑明川特意从南方买来的良种。
慕容恪看着地图上的三个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些汉人竟如此顽强,还懂得互相配合。”
他用马鞭挑起案上的密报,羊皮纸在烛火中映出三个血写的“急“字,分别来自陈留前线、粮道护军和侧翼斥候营。
他对身边的副将说道:“传令下去,分兵五千,围攻济阳,务必尽快拿下,解除侧翼威胁。另外,加强对兴汉寨的监视,防止他们偷袭。”
慕容恪突然将玉佩砸在地上,翠绿的碎片溅到副将靴前——那是昨日刚收到的慕容儁赏赐,此刻却成了迁怒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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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副将单膝跪地时,甲胄碰撞声惊飞了帐外的夜枭,那鸟儿掠过时,翅膀扫落了寨墙上悬挂的燕军军旗一角。
一场规模更加浩大的风暴,已经悄然降临在这片古老而又饱经沧桑的大地上。
三方势力犹如三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在中原大地这个广袤无垠的舞台上展开了极为激烈且残酷的碰撞与角逐。
每一个细微到极致的决定,都仿佛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大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而这涟漪所波及之处,关乎着成千上万、不计其数的人们的生死存亡,更关乎着汉家文明火种是否能够得以延续和传承下去这一无比重大的使命。
在陈留城那高耸而又略显破败的城头之上,阿桃正全神贯注地将最后一缕麻线小心翼翼地缠绕在一支断箭之上。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专注与坚毅,那双灵巧的手仿佛在编织着命运的丝线,每一圈缠绕都是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许。
与此同时,在兴汉寨内,桑明川正静静地对着一面铜镜,镜子中的他面容憔悴却目光炯炯有神。
石敢作为桑明川的亲兵,守候在他的身边,持刀而立!
桑明川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拔掉自己头上新长出的一根白,这一动作似乎是在与岁月抗争,又像是在默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责任。
他拿着这根白对石敢说:“石敢,你看看,短短几年时间,已经霜雪满头了!岁月不饶人啊!”
“大哥,你还年轻呢!我觉得你就是少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