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包括最近三期的《求知报》。
为此,扶苏还特意跑了一趟《求知报》编辑部,和主编沈括一起校对了稿子。确保“草木灰的多种妙用法”之类的有效内容不会被耶律重元看到,再带到大辽去。
……结果,耶律重元还真就瞄上了《求知报》。
他路过了茶楼之时,恰逢里间的茶博士正在念《求知报》上的文章,底下的听众一番如痴如醉的模样。自诩为汉文化自身爱好者的耶律重元立刻停下脚步,想知道茶博士讲了什么内容。
这一停,步子就再也抬不起来。他的面上也露出了沉醉叹服的表情。唯独在文化之深之广上,耶律重元能毫无耻感地承认,他们大辽确实比邻居宋国差太多了。
今日一见,不止是深度广度,就连种种创举也别出心裁:“真不知道,这报纸的主意是谁出的?为何此前从未有人想过呢?”
耶律重元把头偏向扶苏,想从他那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出乎他意料,宋国太子不像之前那般洋洋洒洒地介绍。他只做了一个无比简单的口型,就结束了这次问答。
耶律重元:“……”
我就知道,我就不该自取其辱!——
作者有话说:还以为能写到扶苏攒的大活呢。
不管了,先给人一点小小震撼吧[狗头叼玫瑰]
第150章第150章已经全是大宋的啦!……
“是我。”扶苏说道。
早在耶律重元的兴趣点转移到《求知报》上的时候,扶苏就做好了自己又会吓到人的心理准备。但他毕竟不喜欢别人夸他,被问道时只用简单的回答了事。
片刻后,扶苏就看见耶律重元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苦意弥漫的微笑——堪称完全丧失了表情管理的程度。这不管对于一个皇太子、还是外交人员都是绝大的失态。
这反而使扶苏更加好奇,是无关立场的好奇,耶律重元为什么会如此作态?苏轼到底给他灌输了什么啊?
他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嘴。也许是耶律重元真的被打击得很彻底,也把苏轼吹嘘的那些内容说了个七七八八。又道:“云州之见闻业已令我不可思议。不想来到汴京,方知天外还有天。”
苏轼夸耀过的内容,竟还不足宋国太子本人优点的二分之一。
扶苏:“……”
他脚趾抠地了一会儿,方才抬起头,谆谆对耶律重元说道:“其实你不用跟我比,真的。”
“多谢小殿下宽慰了。”
扶苏无奈地抿起嘴角:看来耶律重元以为他在打官腔?实则不然。他的意思是:只有辽国未来的继承人才需要对标他。你是注定出局的皇太弟,何苦处处比较,惹自己不高兴呢。
要是耶律重元听到扶苏的心声,说不定就不是无奈苦笑,而是气得吐血了。
思及于此,扶苏自己也摇了摇头:“报纸快要念完,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别让人再内耗了,良心上有点过不去。
耶律重元点头,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脱队,买了份崭新的报纸。队伍中的动静瞒不过扶苏。耶律重元觑着他恍若未觉的眉眼,悄悄地松了口气。
报纸实在是个新奇的好东西,对开启民智大有裨益。他觉得大辽也可借鉴一番,准备回去就推荐给皇兄。看样子,宋太子对他的效仿至少是不反对的意思。
“多谢殿下的慷慨。”他说道。
扶苏觉得耶律重元似乎又误会了什么:他不阻止模仿,难道是因为他慷慨吗?是辽国的识字率摆在那,根本不至于到担心的地步啊。
光是在汉人管辖的十六州内,扶苏实地踩过点后就能明显感觉到,当地百姓的识字率远不如大宋高。更遑论由辽人管辖的更北边,即游牧民族的聚居地了。
所以,就算辽国的报纸发行得出来,又能成什么气候呢?光记得垒意识形态的高塔,不注重国民基础教育,注定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扶苏微妙地顿了一下:“不用谢我,你想做就去做吧。”
有的时候,还是善意的隐瞒比较好。
“多谢小殿下了。”耶律重元说得无比真心实意。得到扶苏口头支持后只觉精神一振,这次访宋他总算不会空手而归。
扶苏:看吧,还能落一声谢谢呢。
耶律重元一洗方才的颓废,对逛汴京这件事又提起了兴趣。本来嘛,汴京城的繁华就远超过他想象,只是为了维持辽国皇太弟的面子,才表现得目不斜视。
现在心中的包袱卸掉后,他看哪里都觉得分外新奇。先买了报纸、打赏过茶博士、喝了一盅汴京特色饮子。一连串下来,耶律重元又问起扶苏,汴京城中哪里有卖书的地方,他想买些书捎回去。
扶苏讶异挑眉:“书吗?”
这个他还真知道。
他领着耶律重元到一书局前,做了“请”的手势。这地方是国子监自营的书店,开店已有三年时间。从四年前起,作为扶苏对母校的一点私心优待,报纸的印刷一直交付给国子监,导致国子监的印书局愈发壮大。
于是,扶苏见状又提议道,让书局空余的人力用来印刷藏书阁中的孤本、残本,顺便再开个书局对外售卖。说不定还能赚点外快。书局的生意一直长虹至今。
耶律重元一说起,扶苏就把人带到了这里。他领着人在书架面前转悠了一圈:“有你想看的书么?”
耶律重元:“有,太有了!”
他的表情犹如掉入米缸的耗子,在书架前看个题目,随手翻翻里面内容,只要自己感兴趣,就毫不犹豫地拿起,全然不顾价格几何。光一个书架走完,他就买了十几本。
如此风卷残云之架势,就算扶苏看了,也不由感叹道:好家伙,看来他“喜好汉学”并非虚名,挑选的多是唐宋诗集、词话、笔记,有几本就连扶苏都没听说过,耶律重元却捧在手心,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
耶律重元扫书的夸张行径,自然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有的监中学子正安静看书,听见动静皱起眉头,想看是何方神圣,却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好像他几年前在国子监听讲学时看到的……年龄也对得上……那不就是……
“太……!”
扶苏立刻反应过来:“嘘!”
“子殿下”三字戛然而止,说话之人险些咬到舌头。他从扶苏的动作中证实了猜想,脸上泛起激动的潮红,重重地点头。然后他就看到太子殿下指了指疯狂扫书的家伙,然后双手合十,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