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那生父能一直安分除魔养家,他们的确会很幸福。
後来,爹为了除掉更多的魔,开始追求飞升,可他的天赋根本不够强到足以飞升成仙。他愈发变得痴迷疯魔,将原本变强的原因全部忘光了。
那时,他恰好遇到了一个魔修。
他竟然与那魔修相爱了,一次次沉沦在魔修的蛊惑之词中,他开始变得不像他。
人总是会犯错,而且知错不改。
有时一念之差,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爹开始暗自修习魔道功法,他想变得更强,比所有人都强,想要飞升成仙,哪怕是用邪门歪道。
朝夕共处,娘不可能全无发觉,她知晓了他的背叛,也知晓了他的野心,于是苦口婆心劝导他改邪归正,却换来了对方狠心决绝的不告而别。
爹离开了,去了魔域,成为了魔修。
娘痛苦之馀,为了尚且年幼的谢渡,不得不独自撑起这个家。
慢慢地,那些曾经被爹救过的百姓开始寻求娘的帮助,他们以为作为爹的妻子,娘也会有法力,能够杀掉魔修。
看着那些因为魔修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娘将自己关了三天,茶饭不思,三天後,她出来了。
靠着曾经爹留下来的修士人脉,娘一个个下跪送钱,去恳求他们救助百姓。
再後来,她带着那些修士们到处除魔,找上门来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许多修士们被娘的善心感动,自发加入了除魔的队伍。
明昼宗就此而生。
不需要多少天赋,只要想为天下百姓尽一份绵力,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哪怕是凡人也可以。
仅仅十年,明昼宗迅速壮大,成为了天下皆知的大宗门,娘将宗门管理得很好,她以德服人,所有修士都敬重于她。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时,爹竟然又回来了。
他下跪道歉,痛哭流涕,甚至不惜自废双臂,只求娘可以原谅他。
娘给了他机会,让他重新做人。
可没成想,递去的善良,却换来了尖刀。
那个畜生又一次背叛了娘,他趁娘熟睡,带着刀潜进来,想要除掉娘,以此换取魔尊所谓的青睐。
只不过,那畜生没有得逞。
谢渡拦下了那把刀,刀尖刺入掌心,鲜血淋漓。
那一夜,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生父。
娘抱着失声痛哭的他,像小时候一样哄。
没事的,都过去了。
可一切没有过去,谢渡依旧痛恨背叛,痛恨所有负心之人。
李商陆写来宗门的信,师尊不在时,他基本都看过。
她永远不会像娘那样,问一问夫君有没有辛苦,担忧夫君的性命安危。
信永远很短,只有几句话,让沈长异寄钱回来,或还伴着几句冷嘲热讽。
若只是如此还则罢了,在得知她可能背叛师尊时,谢渡惊惧极了,就好像已经看到多年前的一幕,又在面前重演。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今日才想通。
“师母和师尊的孩子应该会很幸福。”
谢渡忽然笑着说,“因为,师母跟我爹不一样,你并不是没有心的人。你有心,而且我今天看到了,是很热烈的心。既然如此,何必一直自苦,坦荡承认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好麽?”
李商陆终于驻足下来,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他,“说够了吗?”
谢渡垂下眼,抿了抿唇,轻声道,“说够了。”
李商陆:“滚。”
谢渡:“……哦。”
他转身离去,临走之前,又回过头来道,“送你的女训还在读麽?”
李商陆从地上拾起块石头,狠狠砸向他,“滚!”
“我是想说,没读别读了。”谢渡接住那石子,笑了笑,“反正我娘也没读过,那是我专门买来气你用的,就想让你对师尊温柔点而已。”
在李商陆去搬更大的石头时,谢渡转身便跑了个没影。
她把石头丢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
阳光自山间树缝照下来,身旁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潺潺清溪。
李商陆走到溪边,掬了一捧水洗脸。
什麽爹啊娘的,关她什麽事,当自己真是小孩吗,跑来跟她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