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美仪嘴角的弧度僵了僵,边开门边说:“哎哟,这都是小事,先回家嘛。”“就是就是,有事回家好商量。”邻居忙不迭接话,“要我说啊,去哪儿不比挤在这鸽子笼强?”汤岁径直掠过她们往里面走。身后传来蓝美仪刻意压低的笑声,那笑声和邻居的附和绞在一起,像两根生锈的铁丝,在耳道里来回刮擦。【作者有话说】海星海星,来点海星!!门咔哒一声彻底合上,蓝美仪踩着高跟鞋进来,她喊住即将进卧室的汤岁:“阿岁。”汤岁转身,月光从窗外斜斜地落在他半边脸上,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蓝美仪也不说废话,开门见山道:“你真不愿意回内地吗?”“嗯,我有自己的打算。”“什么打算?”“出国。”汤岁没瞒着她,“比赛结果后天出来,我会拿奖。”蓝美仪偏开脸轻笑一声,又看向他:“有信心是好事,但我想问,是为了那个……男学生?”“你问题有点多了。”汤岁感到累,尤其是知道宋嘉欣出事之后,他心里高悬不下,不愿意跟蓝美仪做太多无用的周旋,道:“总之我不回内地,也不会按照你的安排走。”客厅还没来得及开灯,唯有月光落进来,蓝美仪坐到绿玻璃茶几旁的椅子上,脚腕酸痛,她边揉边对汤岁说:“你知道自己登报纸的事情吧。”汤岁看她几秒,反问:“怎么了?”“有家内地的舞蹈机构专程上门找你,希望你能去他们那边发展,人家说不管功底还是人气,你都是最佳人选。”蓝美仪挺温柔、讨好地笑了一下,“他们想让你到机构当老师,价格随便开。”“我不去。”汤岁声音轻而干脆。“阿岁。”她起身,像一位慈爱的母亲在规劝自己不懂事的孩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出国了,我怎么办?”“你几岁了。”汤岁反问,“没有我活不下去吗?”“不管几岁我都是你妈妈,你难道只考虑自己,不管我吗?”汤岁有时候真的很想笑,但他笑不出来,心脏常常像被人抓着往下拖,累得他连喘口气都做不到。他说:“你如果想回内地的话就找份工作,你是自由的,是一个个体,没必要去哪里都带上我。”蓝美仪露出一个很复杂的笑:“你是这样想的?”汤岁移开目光,半晌,道:“我可以先给你点钱,不是特别多。”他也没有多少存款了,但只能这样尽力安排,包括出国后也会定期打钱回来,没有任何情感而言,只是蓝美仪这个人太缺钱的话一定会做蠢事。安静了很久,久到汤岁腿都有些酸,口袋里手机也一直在震动,他刚要进屋,却听到蓝美仪说:“可惜你不想去也没办法,我已经以家属的名义替你签了合同,三年。”汤岁心底一沉,怔怔看她。蓝美仪打开茶几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份订在一起的纸,“这是合同,我签之前看过了,没有违法的地方,也不是骗人,只是去当老师而已,而且他们机构答应会定期帮你安排演出,你还是有上台机会的。”心脏毫无防备地颤了一下,汤岁看着她,然后僵硬抬起手接过那几张轻飘飘的纸,目光茫然地扫过,客厅太黑了,黑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所以半个字也看不见。手指捏紧合同边缘,汤岁哑着声音说:“我成年了,没经过我同意,这份合同不作数。”“我找人做了份假委托书。”蓝美仪从他手里拿走合同放回包里,口吻平静,但不乏包含心虚的成分:“只要有委托书,你再想反悔,要赔违约金,二十万的十倍数——就是两百万。”口袋里手机又震了几下,汤岁感到太阳穴正在猛跳着:“你拿了二十万?”“对。”蓝美仪说,“那家机构昨天刚走。”她从包里又拿出一张银行卡,静了片刻递来:“这是一半,我不会全要,毕竟是你的钱,你——”“滚。”汤岁把银行卡拍到地上,在黑暗中大声喊:“滚,滚!”“滚!!!”虽然看不清,但蓝美仪知道他在哭。汤岁这几年一次都没有在她面前掉过眼泪,或许说没有像现在这样,这样痛苦哽咽着哭出来,不断重复喊着让她滚。“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从前任何事都可以,偏偏、偏偏是这件事!为什么偏偏是这件事?”汤岁用力攥紧蓝美仪的胳膊,眼睛干涩发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看重这次比赛!知道我准备了多久,等了多久吗?!你就这样随便替我做决定!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疼,是不是认为我从来都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