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已经不冷了,但汤岁起了点坏心思,并不打算提醒陈伯扬。一直到见面会临近尾声,艺术中心负责人和王憬朝这边走来时,汤岁才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低头瞥见手背上被握出的淡淡红痕。“陈先生让我好找,没想到您坐在这儿。”负责人热情地引荐,“这位是我们的总制片王憬,昨天因为有事不在。”王憬伸出手,笑容得体:“陈先生,久仰,我们之前见过的。”陈伯扬伸出右手跟他握了一下:“有点印象。”王憬余光扫到一旁的汤岁,有些意外:“汤老师也在?我们稍后有个答谢宴,一起去吧,大家多接触接触。”汤岁最近胃不太好,吃不惯餐厅里的菜,本想拒绝,但陈伯扬偏偏看过来,语气里带着熟稔:“去的话可以坐我的车,捎你一程。”“……好,谢谢。”汤岁听见自己这样回答。负责人露出恍然的神色:“二位认识?”“没错。”王憬替他们回答,“上次去吃饭正好就遇到了,汤老师说之前是同学。”这话不新鲜,但不知有意无意,同学二字被他讲得格外清楚。负责人笑着说:“原来是老同学啊,这么看大家都挺有缘分,这次合作一定会顺利。”陈伯扬目光在汤岁低垂的睫毛上停留片刻,忽然道:“是挺巧的,老同学,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工作上联系也方便。”闻言,周围几人纷纷投来各不相同的目光。王憬在二人之间看了一圈,没有说话。汤岁有点接近半石化状态,他不记得是怎么拿出手机通过了陈伯扬的好友申请,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在车里。前面是司机开车,两人并排坐在后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汤岁没有去看陈伯扬,但还是能下意识感觉到对方似乎心情不怎么好。很快,汤岁就明白了这点异常从何而来。到餐厅时下车,陈伯扬走在旁边忽然不咸不淡问了句:“怎么不多和我说说话,老同学。”汤岁一时语塞。点菜时陈伯扬打开菜单邀请他一起看,道:“想吃点什么,老同学,以前的菜还喜欢吗?”其他人都在闲聊,汤岁独自陷入一片尴尬之中,低声反驳他:“你不要再说这三个字了。”“为什么?”陈伯扬略有不解,“我们不是老同学吗?”汤岁不动声色往陈伯扬那边靠了点,声音更轻地说:“我没和别人提过我们的关系,他应该是听我助理讲的,你别生气了。”陈伯扬垂眸看着他红润的唇瓣,反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先点菜。”汤岁笨拙地转移话题。王憬隔着座位向汤岁倾身,声音带着刻意的热络:“汤老师,这家的招牌兔肉很出名,你一定要尝尝。”餐桌是自动匀速转的,王憬用公筷夹了点放到餐盘里递来。汤岁刚要开口道谢,余光瞥见陈伯扬抬手捏了捏眉间,他立马被引去注意,将王憬晾在半空中的筷子彻底遗忘。“怎么了?”“可能因为喝了点酒。”陈伯扬的声音压得很轻,“没事,不用管我。”汤岁怎么可能不管,不管王憬倒是真的。他忧心忡忡给陈伯扬点了份醒酒汤,然后监督对方喝掉,等再想起来时,那份兔肉已经冷掉了。王憬此刻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们,陈伯扬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坦然有礼地笑了笑。从餐厅出来上车后,陈伯扬已经醉得有些不清醒,高大的身躯几乎整个压在汤岁身上,导致汤岁被挤到最边缘紧挨着车门。他能清晰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吐在自己颈侧,以及隔着衣料传来的陈伯扬身上不可忽视的热度、一点很浅的酒意醇香。汤岁偏开脸,红着耳朵通知司机:“可以出发了。”“请问去哪里?”汤岁一怔,不太明白道:“他来出差没有住的地方吗?”“老板原本是住酒店的。”司机解释,“可昨天助理办了退房就没再续,目前没有住的地方。”车内霎时陷入沉默,汤岁把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托起来一点,企图跟一个醉鬼交谈:“陈伯扬,听得到我讲话吗?”男人发烫的脸颊在他掌心无意识地蹭了蹭,又重新落回他肩上,含糊地“嗯”了一声。汤岁又问:“你要去哪里休息?”陈伯扬似乎是反应了会儿,环在汤岁腰间的手收紧,发出不清醒的低语:“你想赶我走。”车内更静了。汤岁硬着头皮对司机报出地址,然后把挡板降下来,试图以此来降低后排两个人的存在感。陈伯扬睁开一点眼睛,又合上,紧紧抱着汤岁的腰,鼻尖埋进他衣领,像渴求氧气般汲取着他身上干净舒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