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进来,陈伯扬眼里有些许笑意:“我把昨晚的衣服洗了,刚叠起来收好。”汤岁目光掠过他赤裸的上半身,自以为很迅速,实则带着刚睡醒的慢半拍,视线最终落到衣柜里,像转移话题似的:“……噢,谢谢,你很累吧。”“是的。”陈伯扬笑笑,“打算奖励我吗?”汤岁没说话,静了会儿后小声说道:“你想要什么奖励。”陈伯扬短促地笑一下,十分正人君子的模样:“让我来提不太好吧。”或许觉得有道理,汤岁没再询问,试探着主动靠近,双手分开去抱陈伯扬的腰,同时仰起脸吻住他的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然后很慢地用舌头启开陈伯扬的唇缝,一瞬间,汤岁感到陈伯扬将掌心按到自己后腰处,两人身体由此更紧地贴在一起。本以为他没穿上衣会很冷,但实际接触到才发现不是那样,陈伯扬的身体很热,皮肤质感温暖而干燥,摸起来的手感甚至很解压,带着一种具有力量和性感的男性特征。次卧光线很好,傍晚铅灰色的天光漫进来,两人时断时续地接吻,呼吸交错间带着潮湿的热意。陈伯扬一只手抚着汤岁的后颈,拇指摩挲着他发尾处细软的绒毛,另只手将他的腰完完全全抱住,禁锢在怀里。在差点酿成大祸之前,汤岁抽出一丝理智躲避陈伯扬的吻,然后彼此对视喘着气休息。他去立柜里拿衣服,发现自己的内裤被整整齐齐叠起放在最上方,有点恍然地愣住,脸颊无端开始发热。不过还不等汤岁开口,陈伯扬便大发善心解释:“这是我昨晚就洗好的。”汤岁低低哦了一声,不自然地试探道:“阳台有专门的洗烘机。”“我看到了,但不太会使用,只好手洗了。”陈伯扬似乎为此感到困扰,“毕竟当时已经凌晨三点了,你不介意吧。”汤岁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爽完倒头就睡、徒留陈伯扬一个人收拾东西到很晚的场景,这未免也太不礼貌了,他心想,陈伯扬好歹是来借住做客的,怎么能让人干这种事,汤岁在心里狠狠谴责自己一番,然后故作镇定地点头致谢:“麻烦你了,下次……我自己收拾就好。”陈伯扬拿出衣服自顾自套上,边说:“可是你当时已经晕了。”“……”汤岁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儿,也开始拿衣服,作出乱七八糟的回应:“嗯嗯,谢谢你,下次不会再那样。”陈伯扬没忍住哼笑一声,不再说话。汤岁推开病房门时,护工正一勺一勺地喂蓝美仪喝粥。她如今消化功能大不如前,只能吃一些半流质食物。护工脾气很好,做事细心,见汤岁来了,便轻声细语地汇报:今天喝了小半碗南瓜粥,血常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建议多下床活动。汤岁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偶尔回应,但很少主动说话。等护工扶着蓝美仪重新躺好,拿了餐具去洗,她才歪头看过来,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来了。”上次见还是月初,但她好像又消瘦不少,汤岁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说:“扶你起来走走吧,医生讲别总是躺着。”随着病情加重,蓝美仪的脾气也被磨得消失殆尽,她闭了闭眼,一副很累很累的样子:“算了,反正又治不好,还不如多躺会。”汤岁沉默着把床头调高一点,让蓝美仪半靠在枕头上,打开对面的电视。黄金档的热播剧有很多,年轻时的蓝美仪最喜欢,汤岁拿遥控器换台,正好换到一场舞蹈比赛复播,她让他停下,目不转睛开始看。液晶屏上,一个穿着短款立领衫的小男孩正翩翩起舞,病房里很安静,唯有电视里的丝竹声和输液器规律的滴答。两人谁也没再开口,等节目播完中途穿插广告时,汤岁转头刚要说话,却发现蓝美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他将音量调低,屏幕忽明忽暗映出蓝美仪枯瘦的面容,走廊的灯光从门上的小窗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线。汤岁看了她片刻,起身关掉电视,叫来护工然后出了住院部。白天刚下过雨,夜空漆黑,没有月亮,街边的路灯泛着冷光,斜斜切进夜色里。车停在医院大门右侧不怎么显眼的位置,陈伯扬站在旁边打电话,穿着很显年轻的外套长裤,身形挺拔,总让人感觉冷空气将他的脸部线条衬得更完美了。汤岁走到距离车四五米的时候,陈伯扬伸出手,于是汤岁默不作声将手放进他掌心,对方握住稍一用力,汤岁就自然而然跌进他怀里紧紧挨着。夜风潮湿,但陈伯扬身边却很温暖,这一刻的等待出奇地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