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家里不种的地租出去了,有租金在手,再加上老头子的工资,应该过得很松快才对。即使要供养乔佳欣上学,也不至于让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日子非但没能越过越好,反而越来越累……不正是因为几个儿子在不停地吸血吗?而他们从来没向村里人提起,也是一直在为儿子们的面子遮掩,怕别人戳他们的脊梁骨。都是因为心里只想着儿子们,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一瞬间,刘淑琴的思绪豁然开朗。“没事儿,带着妞回来吧,”给刘淑琴和乔佳欣分别夹了块排骨,“好日子说不定还在后头呢。”放下了心里的重担后,刘淑琴的脊梁骨也挺了起来,“但愿吧!”吃完饭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又坐下跟他们聊了会家常,一眨眼就到晚上九点。刘淑琴的根就在祭城村,所以她越聊越轻松,越聊越不想回去。后悔啊,真后悔!要是当年没有指望那些白眼狼们,她都不敢想象这些年他们会过得多轻松!可是时间不早了,再怎么不舍得,也得暂时回到豫市那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家。倒不是怕儿子们担心,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担心。不过是她们的东西还没带来,所以今晚没办法住在这儿罢了。陈兵的儿子陈志波,是开着村里运粮食的载货车送她们回去的,借来的三轮车就放在后面。临走时,陈兵又嘱咐她道:“嫂子,咱那可说好了,明儿个下午我让小波去接恁。晌午恁把要紧的东西都收拾好,剩下的该扔就扔,等回来了咱再一齐去买新的。”刘淑琴:“哎,知道了。”回到家时,隔着门,刘淑琴听到乔望北和杜鹃,跟着收音机的音乐跳舞的声音。大晚上的,俩人跟神经病似的,全然不在乎邻居都睡了,像是在庆祝什么一样。看到刘淑琴和乔佳欣回来,乔望北气喘吁吁地关上了收音机,上扬的唇角一下子耷拉了下来,“恁去哪了?回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随手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刘淑琴没瞧他一眼,“回村转了转。”“那还不提前说一声?”乔望北责怪她说,“我和杜鹃忙了一天回来,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嗯,原来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只想着没饭吃啊。还好,还好已经对他们的孝心不抱任何希望了。把装着工具的筐递给乔佳欣,示意她收好,刘淑琴自顾自地拿起墙角的笤帚,把地上的花生皮和垃圾打扫干净。来到厨房准备倒垃圾的时候,刘淑琴看到了案板上的一片狼藉、水池里摔碎的碗,还有垃圾桶里装着洋葱和红油的塑料袋。看来没热乎的饭也不打紧,反正他们会买猪头肉吃。只是也没见过自己和佳欣在家时,他们买什么熟食和凉菜。“酒?”刘淑琴拿起垃圾桶里的绿色玻璃瓶问:“都怀孕了,咋还能喝酒啊?对孩子不好。”杜鹃没回答,趿拉着拖鞋回到了屋里躺着。乔望北也不隐瞒,无所谓地跟她解释说:“哦,娟儿没怀孕,是因为身子虚,所以拖了好几个月没来而已。”乔佳欣:???这下不用等姥姥翻脸,乔佳欣都忍不住想要骂他们这对“狗男女”。什么意思?一开始就是冲着房子来的呗?假装怀孕,扮演孝顺,最后鸠占鹊巢?!为了榨干爹妈的最后一点价值,把房子给骗到手,他们夫妻俩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你……”乔佳欣刚要开口,就被姥姥给拦了下来,随后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平静语气:“嗯,身子不好就让她多养养吧。”刘淑琴今天算是彻底想开了。跟白眼狼有什么可计较的呢?说得再多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而已。没怀就没怀吧,反正和自己没关系。大的都指不上呢,还指望生个小的会孝顺吗?刘淑琴的态度出乎乔望北的意料。什么情况?他都准备做好再演一出戏的准备,请求她的原谅了。她怎么能这么淡定?把笤帚放回去后,刘淑琴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和佳欣明天搬回村里住,以后恁两口子安心住在这儿吧。”“啥,啥呀?!”乔望北的语调倏地上扬了一下,音都破了。不是惊诧,而是惊喜。是在为自己能放下给她养老的重担,而高兴。不止是他,一听刘淑琴要走,屋里刚躺下的杜鹃也“蹭”地一下坐了起来,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乔望北故作关心道:“住得好好的,咋突然想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