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太差、烧煤钳太锈、煤炉的口太小……反正总能找个借口把自己的责任撇干净,但今天他竟然没有还嘴,默默地听着她的责怪。“妈,试试我给你买的这条围巾?”踩着高跟鞋从厕所出来时,杨丽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恨不得用半卷把手给擦干净。也难怪她厌恼,毕竟从小就在市里头长大,哪里见过村里的旱厕?可在来到刘淑琴身边后,她的脸一下子变了,眼角眉梢的笑意简直比蜜还要甜。主动把围巾披在刘淑琴的身上,杨丽还有模有样地给她按了按肩膀,“咋样,暖和吗?这可是羊毛绒的,可比羊毛软和多了~”“这得不少钱吧。”“害,也就二百来块,”说着,杨丽又拿出了一双同样用羊毛绒做的手套,“只要您舒服,这点钱算啥?”二百来块?刘淑琴还记得几个月前,他们几兄弟商量给她生活费的时候,乔望南说得可是二十块。二百块,呵,快够她一年的了。不止是刘淑琴,他们也给乔佳欣买了围巾和手套。不过并没有她的这么贵,就是商场里最普通的款式,顶多比市场上的贵个几块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摩挲着羊毛绒的料子,刘淑琴幽幽地问道:“恁咋知道我和佳欣搬回来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乔望南故作懊悔地叹了一口气,“我前几个月和小丽一直在外地忙,但每个月都按时给老四寄钱,嘱咐照顾好恁。”“想着元旦呢,我和小丽上午一回来就赶紧去家属院看恁,结果老四才跟我说实话,说恁早就搬回村里来住了。”乍一听是没什么问题。但刘淑琴没有老眼昏花,从小把他们几个养大,到底是真的还是撒谎,她还看不出来吗?不过她也懒得拆穿了,既然他想唱大戏,那就看他后面还有什么花招。“咳咳……”乔望南咳嗽了两声。嗯,还是装的。看到乔望南冻红的耳垂还没缓过来,刘淑琴也如他们所愿,故作惊讶地问:“恁不会在村口等了我们一下午吧?”乔望南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说实话,这么冷的天,不是他们不想在屋里等,实在是没办法罢了。他们也不傻,既然是想演戏,哪里会真想吃苦?无非是没有钥匙进不去屋罢了。来到家发现刘淑琴和乔佳欣不在,他们两口子便去找了村长陈兵,请他帮忙。陈兵看不惯他们四兄弟做的腌臜事,却又没有直接把他赶走,便说现在是临近过年的特殊时期,不管谁来都不能在办公室多呆。于是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把他们两口子给打发走了。十几年没回来了,村里面的人他们不认识几个,去别人家打扰不方便,他们只好在小轿车里休息,时不时去村头等一会,看刘淑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刘淑琴的几个儿子里,就属乔望南最精明。他可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除非是有什么更大收获。刘淑琴的心里明镜似的,他上演这么一出苦肉计,不就是为了即将拆迁的老宅吗?他们的户口都迁到了市里,家里的房子拆迁后,不管是拆迁款还是回迁房,他们都分不到一点。一千多平的商品房,几百万的赔偿款,他们怎么可能不心动?就像那些吸血的蚊子,平常不见人,只有闻到味儿了,才会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乔望南摸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绕着光线昏暗的屋子走了一圈。不愧是两口子,乔望南的一个眼神,杨丽就知道该怎么接他的戏:“这房咋住啊?这么冷、这么破,妈,恁这几个月真是受苦了。”“挺好的,”刘淑琴把围巾摘下来,淡淡地道,“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早就习惯了。”杨丽:“以后恁缺啥了就打电话,俺俩立马买了给恁送来。”刘淑琴:“不用,俺啥都不缺。”“妈,”拉着刘淑琴的手,杨丽叫她叫得比自己亲妈都亲,“咱是一家人!你这么跟俺客气干啥?我们这些孩们孝顺你不是应该的吗?”做了快二十年的生意,乔望南和杨丽早就混成了处事圆滑的人精。想从河蚌里掏出珍珠,也得先把河蚌哄开心了才行。反正珍珠跑不掉,有什么急的呢?噔噔噔……“嫂子?”是陈兵的声音。还好有外人来了,真要再听下去,乔佳欣也要被他们这肉麻的话恶心吐了。开门时,陈兵的表情原本还挺自然的,一看到屋里的乔望南还在,嘴角瞬问就耷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