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迁不仅是在临床上有所建树,他在临床的年头太久了,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器械产品,对这些东西很有一套自己的理解,后来秦桐和他简单地聊了一下自己现在的项目,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建议,就连秦桐一直纠结的东西都好像有了些头绪。从前上学那会儿,秦桐也听其他同学聊起过邢迁教授,大多数是说他脾气古怪,为人严苛,但和他接触下来,秦桐却发现他是个很有趣的小老头,一点儿都不会因为自己教授的身份而摆架子。后来到了临走的时候,秦桐还有些舍不得和他分别,主动掏出了手机,试探着问道:“邢教授,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加一下您的微信?和您聊天我学到了很多,希望以后还有能跟您学习的机会。”邢迁忽然板起了脸,说:“不方便。”秦桐心里一惊,赶忙道歉,说:“不好意思邢教授,是我唐突了,我……”“邢教授不行,邢哥可以。”邢迁又再次笑了起来,笑够了,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非常爽快地递给秦桐,调侃似的说道,“刚才不是还喊我邢哥的吗?怎么聊了这么久又变成邢教授了?”-在邢哥的帮助下,秦桐手头的项目明显顺利了很多,一次次地抽丝剥茧以后,搁置了很久的机械瓣膜项目终于重新提上了日程,进入了新的阶段。整个医学部都很开心,秦桐也很开心,但还有一件烦心事儿,项目步入正轨以后秦桐已经不怎么加班了,但程泽山的态度却还是不咸不淡的,显然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秦桐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不好,让程泽山为自己担心了,他好几次想和程泽山聊聊,话到嘴边儿,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程泽山太抗拒这件事了,每次秦桐提起时,他都会迅速地岔开话题,如果秦桐还要坚持,他甚至会找借口离开。一来二去之下,秦桐也觉得挺挫败的,他觉得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能早一点得到程世昌的认可,他确实自己有错,但并没有到罪不可赦的地步。俩人的关系就这么冷了下来,秦桐依然还在程泽山家里住着,但俩人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房间了,偶尔对视时也有一种生疏的感觉。这天晚上下班以后,秦桐赖在办公室里没走,倒不是因为手头的活没做完,主要是回去之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程泽山的冷脸。“咦,小秦,你怎么还在这里?”丁成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拿着一大串办公室的钥匙,有点儿好奇地朝着秦桐走来,“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我本来都打算锁门了。”“不好意思啊钰姐,耽误你时间了。”秦桐赶忙从工位上站起来,非常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钰姐你先走吧,一会儿我来锁门儿。”丁成钰瞥他一眼,说:“你这是忙什么呢?我不记得你最近有这么多活啊?”秦桐有些语塞:“我……”“还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丁成钰站在他的桌边儿,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笑着说道,“走吧,门口的咖啡厅,请你喝一杯。”秦桐低头看看桌上的资料,又抬头看看眼前的丁成钰,同样笑了起来,说:“谢谢钰姐。”丁成钰是一位很严格的上司,面对工作时总是一丝不苟,私底下却也是一位温柔的大姐姐,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卸下防备。咖啡厅的靠窗的位置,俩人对面而坐,秦桐有些苦恼地开口道:“钰姐,您每天在公司加班,老公会觉得不开心吗?”秦桐点了杯无糖的冰美式,就着吸管喝了一口,任由苦涩在口腔中蔓延,说:“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和对象吵架了,他觉得我每天加班时间太长,影响到了正常生活,可是我也是为了我们以后更好的生活啊。”“我是不婚主义者,没有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丁成钰坐在对面,耐心地听完了秦桐的讲述,又认真地开了口,说,“不过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聊聊,你确实有点儿太着急了。”“作为你的领导,你的前辈,我当然不介意你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丁成钰顿了一下,又说,“但作为你的同事,你的朋友,我认为你确实应该平衡一下工作与生活,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但不应该占据生活的全部。”秦桐愣怔了一下,他和丁成钰说这些,其实潜意识里是希望得到丁成钰的赞同的,却没想到丁成钰给了他完全相反的回答。“中学的时候总是有人告诉问我们,‘等上大学就可以轻松了’,后来工作了又有人说,‘等退休就可以轻松了’,“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轻松呢?”丁成钰的语气非常平静,说,“其实这个等待的过程是没有止境的,如果你自己不能平衡工作和休息,永远都不会有真正轻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