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他官职,却要把他往外放,联想到姬野对他模棱两可的态度与许嘉兰的话,卯日有了荒谬的猜测,心中直犯恶心。“六哥,你知道了。”“慧贵妃也看出来姬野对你的态度奇怪,所以从不让你俩独处,那日你因为我的事去找玉京子,不巧撞见他,万幸贵妃娘娘听见谢飞光的消息,及时返回打断了姬野与你独处,事后姬野便冷落了她三日。我知晓你本意是想托贵妃娘娘劝一劝他,但谁能想到他对你动了心思。”玉京子的声音里暗含怒意:“卜师虽然是芝麻大小的小官,但好歹是他亲自开口封的官吏,再将你送去汝南,等过几年宫中有了新人,他消了心思,慧贵妃再把你调回来。”卯日:“这与六哥被贬有没有关系?”“天子既然发怒,总要有人受罚。”玉京子没有打算隐瞒他,只揉了揉卯日的脑袋,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我盗御马回灵山的那晚,谢飞光给我说张高秋不喜宝马。我都知道,你也别自责。虽是误会,但并不后悔。”怎么可能不自责。卯日把自己写好的书画递给他,心中难平:“六哥,一路顺风。”玉京子的马车慢悠悠驶走,隔了片刻,官道上又有人快马加鞭赶来,但遇上卯日便停了。许嘉兰气喘吁吁,望着官道:“我哥走了?”卯日心里有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闻言只点了一下头,又见许嘉兰手上带着血,随口提醒道:“你手受伤了。”许嘉兰没管:“他走的时候有没有提起我?”“没有。”卯日忍不住想,不是你同他说,一路走好的吗,谁还想理你。不过两人是亲兄弟,这事他不能插嘴。许嘉兰竟然把官帽揭了下来,丟在土地上,朝着茫茫官道怒吼一声:“朝玉京!”把人弄走了,现在又后悔?卯日不想看他莫名其妙的表演,牵着马就走,不想隔了一阵,又听见许嘉兰带着哭腔地自言自语。“兄长,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他转过头。许嘉兰垂着脸,眼中却没有泪,只自顾自同卯日说:“我听说了你的事,玉京子和贵妃娘娘为了保你,将你送去汝南。你也走好!”卯日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只是等回到丰京时,他听见坊间皆传。“绯衣郎醉后顶撞了董淑妃,自请去中州了。”羲和敲日(一)成王十年秋,马车慢悠悠载着新任的春卜师去了汝南。卯日送走玉京子后,并没有立即收到春卜师的认命书,姬野拖着不放人,连着几日往灵山长宫赏赐东西,甚至想以陪伴慧贵妃的名头直接将人接进宫小住。这一去还能不能出来实在难说,卯日只能称病,怕病气冲撞贵妃娘娘与腹中皇嗣,又自请在灵山长宫静养,每日除了习舞,就是跟着麒麟阁来的武氏学习。他禁足三个月,变故突生,京中传来消息慧贵妃小产,姬野为了安抚贵妃娘娘,不得已松口放人。卜师的任命书与去汝南学宫研学的口谕一齐发下来。卯日没能在临行前再见长姐一面,张高秋实在不放心他一人远行,竟然也收拾了行囊,和他一道去汝南。……成王十一年,汝南秋日一直暴雨连绵,难得放晴,桂芝酒楼里挤满了学生与酒客。桂芝酒楼距离汝南学宫不过几里路,沐休的时候,学生们总会结伴到楼中小酌一杯,看一出百戏,谈天说地,自由快活。楼下传来喧哗声,宋也和几位吃酒的子弟们纷纷猜测,又是哪家的公子来吃酒。“我猜是上饶家的信越!那小子做什么都不行,唯独嗜酒如命,之前被他家送去中州,吓得连滚带爬回上饶,就差把朽木不可雕刻在脑门上了哈哈哈!”他们常年在一起胡闹,说话也不像在学宫里那么讲究,几人玩味地笑闹起来,宋也和说话的人走到美人靠边,避开养花的瓷瓶,手扶着栏杆往下看。“嚯不是信越,你们猜是谁?”宋也屏住呼吸,手捏着栏杆。其余人也递了个眼神,好奇催问:“谁啊?”袁秋揽住宋也的肩:“还能是谁,能闹这么大动静,只有我们那位丰京来的春卜师呀!”宋也皱着眉:“别胡说。”袁秋:“只是叫一声,有人就急了。春卜师果真是汝南学宫第一才子,美名只是提一提,都叫人眼饧骨软。”几位子弟们心知肚明,闻言笑了几句,凑到窗边,瞧见下面演戏的戏子们痴痴地注视着春卜师走进楼中。那美人身材修长,穿着玄色的长袍,袍尾曳地,金色的宽腰封勒着瘦削的腰,掌中捏着一把户扇,慢悠悠地扇,明明动作不疾不徐,宋也站在二楼却隐约能闻到对方身上沾染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