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絮道:“昂,祝辰是这麽说的。你没察觉到?虽然祝辰话不多,以前人也呆头呆脑的,但我总感觉这段时间他被他师尊调教得精了很多。”
廖在羽不满道:“就算他是真吃醋,我们又不是在谈恋爱,他有什麽权利吃醋啊。”
“咳,这个嘛……”娄絮大概了解这位朋友的性子了。
有些嘴硬,有点口是心非,而且自己还意识不到。
哎,算了,这不重要。总有一天她会弄清楚自己的心思的。反正她们这些修道的人活得也久,有足够多的时间浪费。
娄絮叹了口气,头疼道:“反正算我的错,让你们冷战上了。”
她没再说话,而是拉着廖在羽御风飞在广袤的平原上。
“……你是好意,是他自己乱想。你好,他坏。不说他了,男人而已。”
廖在羽用手挡了挡吹到眼前的风,轻声道:“你们这里还挺漂亮的。”
斑斓的色彩铺设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河流的两岸建起密密麻麻的建筑,刀剑碰撞叮叮咚咚的声音丶烧红的铁水被凉水从头淋到尾的刺啦声丶药农的镰刀划过灵草灵药茎叶的声音,通通沿着风吹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心里的郁闷和烦躁突然像被风吹散了似的。
最近的火气似乎确实太大了一些。
尤其是向着谢谕。
她迎着风,忽然感觉有些抱歉。
……
谢谕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在他记忆中的三百年里,他总是一个人走在灵洲大地的某个角落里。
生活是很无聊的,尤其当人活着的时间长了,一切更是无趣。
他天赋异禀,修道的路上没有遇上什麽瓶颈,也从未存在过同阶不可战胜的对手,三十馀岁就没有征锋道道者能够打败他了。
他不仅学征锋道,还学统御道丶生死道丶铸器道。只是三百年时间实在太长了,他的记性似乎没那麽好,这麽长的时间,足够他将所有知识遗忘。
後来,他开始游历世间。
起先,他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足够新鲜有趣。
他扮演一切可以扮演的角色,成为一名普通的农夫丶医者丶教习,做酒楼的大厨丶替钓鱼佬拎鱼桶丶给西部的巫祝缝补衣裳。
他去往海外,探索鲜有记载的冻土丶妖族聚居的嶂台,以及盛産人鱼的群岛。
可是时间长了,什麽都腻了。
他认识天泽的每一种菌子,知道南海边上的渔民如何捕捞,了解丹炉里一样闷热的金石坊的降温法器的炼制方法。
冻土遍布着乱莽岗和鬼亲,嶂台连绵的群山和无际的高原上生活着数万种不同的物种,而人鱼不过是一些化形至一半的鱼妖。
那时他回到镇云城,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就像今天这样。
但从前他的心境足够平和,乃至于死寂。而现在,像是一堆柴薪正燃烧着火,气氛正热烈,却有一团冷水临头浇了下来,把他的心浇得冷冷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麽了。他和廖在羽之间不过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他何至于这样难过?
杨梅节还没过去,临仙城的大街上吵吵嚷嚷。太阳高照,风都是热乎的。
可他竟然无端地觉得冷。
他从城的这边走到了城的那边,然後呆立在城门前面,吸了吸鼻子。
风中传来一股浓郁乃至盛大的血腥味,勾起了他的食欲。同时飘来的,还有一阵熟悉但令他厌恶的味道。
是同族。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锐利的虎牙。洁白的牙齿倏地变得长了起来,指甲也在生疼,竟然一截一截地开始变长。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