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走,越觉得周遭寂静,更别说光亮了,像是更加远离人烟,她站定回看了眼,确认是按照小树的话前进的。
难道她记岔了哪个拐弯,走错了?
岚烟迷惑,却还是继续往前,走到两侧的野草能扫到腿弯,终于,夜色里几抹火光划过她视野。
看样子快到了。
她便加快步伐,穿过脚下这片瘦长的野草,踏上一条脚印蛮多的硬土地,往前又几步,远处火光更多,星星点点,汇聚成地上的星河,前路似乎都清楚不少。
岚烟这才望见了那头高大木门。
风从那里面穿过,带来一股低沉的吟唱。
长又缓,时不时扬起音调,悲恸的像是寻不到出路的窄道急流。
岚烟循着歌声走过木门,立在眼前的是个破败的村庄,树旁屋旁的土地边枯草一堆,大概很久无人居住。
她挠了挠头,可算觉得奇怪了,但团团火光就立在这几座屋後,唱歌持火把的人就在前面,有人问话,总比她自己瞎走强些。
于是便沿着房屋中间被踩倒的草路小跑过去,两边屋墙倒退,她闯入一圈火把围着的空旷地,一头迎上了风中打旋的草灰。
不清楚内容的唱声缓缓停下,火光似向她聚来。
岚烟下意识眯了眯眼,擡手挥开面前恼人的灰,眼睛睁开条缝,往前看去。
只见那橙火映照着的灰土腾升之处,立着一个白袍裹身的高个男子,他正将手从身前几个盖着白布的尸身上空收回,应该是察觉到岚烟这里的动静,戴着兜帽的脑袋缓缓转来。
或许是那斗篷并不合身,旷野的冬风又一次吹来时,不仅将岚烟扑得满脸灰渣,还将那白衣高鬼的帽子猛地吹了下去。
一瞬间岚烟差点以为自己花了眼。
怎麽会有气质容貌这般出尘的老头?
而且头发还不打结。
那及腰的银发被风鼓动着如羽翼展开,高洁的好像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窜天而去。
岚烟看着那男子略带懵然的表情,抹了把脸还是挑了旁边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朴实大哥,想问问路。
却突然听到身前一连串的喷嚏响起,她抖了下,竟觉得自己鼻子也痒得不行,“阿嚏”一声後,擡头和眼前那个好不容易停下来咳嗽的男子对上眼神。
“今天风怎麽这麽大——”那男子牢骚发到一半,顿住,视线从她的脸移到身上停留一瞬,又飞快盯回来,眼色变了变。
许是暖黄的光照了进去,岚烟感觉那眼神融进了许多惊喜,牵扯着那张本该看破世俗的脸一猛子扎到了人世间。
“岚烟啊!”
他笑了起来,沾了土的衣摆也不管了,大步跨了过来。
岚烟这时候才发现,他斗篷下面,穿得是格格不入的深色,具体是什麽颜色……
她还没来得及琢磨,就被那人长臂一捞,投入了个硬邦邦的怀抱,顺带吃了一嘴草灰。
脊背被用力拍了几下,头顶男人的声音嗡嗡地从她胸口传到天灵盖:“你说说,这多年未见,我竟都认不出你的相貌来了,还好还好……”
他频频感叹,岚烟频频被呛。
都不敢再呼吸的时候,猛地回过神来——这男人声音和那锦囊中人是同一个!
对方欣喜的情绪便成功感染到了她,她挣扎着从男人怀里脱身,和面前人月牙一样的眼睛对着,问:“你是锦囊里的人?那我的事……你知道?能告诉我吗?”
又一阵冷风刮来,围在边缘的火光被吹得一皱,再颤巍巍立正。
旁边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融进这村子陈旧的破屋,静静看着他们。
男人仿佛也跟着褪去色彩,洋溢喜悦的脸庞沉了下来,他没舍得再看她的表情,犹疑着移开视线,转脸对旁边一个灰衣大哥颔首。
灰衣大哥点点头,在岚烟和男人身上看了一圈,走之前,将手里的火把递过来。
本意是给岚烟身前的银发男子,奈何他们二人离得太近,举过来的角度给谁似乎都挺合适。
岚烟……就自然地攥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