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岚烟的眼睛瞪大了一瞬,然後飞快轻咳着接上:“宁宁……我们走吧。”
黎难嘴角翘起来,“嗯”了声,对其馀三人拱手後,继续揣好袖口,步伐轻快地跟着岚烟走出雅间。
那人走在前面,步伐奇快,飞也似的溜下楼梯,他悠哉哉缀在後面,笑意浓重,一路跟着她出了酒楼。
雪停之後夜中更是寒凉,仿佛浑身的热气都被抽走。
喧闹的人声被隔绝在後,黎难肩膀缩了缩,在门外粗粗看了眼,找到了那台阶上蹲成一团的姑娘。
他从门前高台绕下去,站在台阶下面,纡尊降贵般伸手从她肩上接下绒布包挂在自己肩上,笑着开口:“刚不是还聊得起劲,怎麽逃了。”
岚烟怀里还垫着个包,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脚边围成坨的雪。
看它们成一个不圆不方的小球,再从通红的掌心化成半透明的硬碎块。
她静静望着,摇头:“我能记住自己是程学进,但看你不太行,你的名字总是比我脑袋里想的那个名字冒出来的要快。”
“再呆下去会坏事。不好不好。”她认真说着,最後把雪块挤压进掌纹,消失不见。
她低着头玩雪,留给黎难的便只有个圆圆的发顶,他垂望去,心里搞不清是什麽滋味,于是长舒出一口白气,叹道:“说实话,我到现在才发觉,我其实并不了解你。”
“嗯?”
黎难转身,背对着她立在台阶一侧,仰头望天。
“一直以来,我就觉得你是单纯懵懂,若是有朝一日出了门,还不得被人骗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结果……好像不是这样。”他说着。
话里竟带上点浅浅的惆怅。
仿佛下一刻就要勾酒而来,提笔作诗,仰天长叹。
然而还不等他的愁思再发酵,身边那人蓦地拍了拍他的腿,出声求助:“拉我一把。腿麻了。”
黎难那满天星一样的思绪莫名的立马收拢,扭头看,是岚烟比繁星还璀璨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这大冷天蹲雪地里,活该腿麻。”
岚烟:“我是等你来着……”
她伸出手晃了晃,可黎难没急着拽她起来,手飞快缩在厚厚的袖子里,才磨磨蹭蹭地抓上她,然後再猛一用力。
岚烟腿上的麻劲还没过,这一举直接将她拉得踉跄,眼看是要从台阶上跌下来。
她预感不对,怀里的包袱也不要了,伸手攀上黎难的肩,想靠自己稳住身形,同时瞪大眼睛说话:“摔了摔了!”
但对方依旧气定神闲,往後稍退两步,大手一捞,揽着她的腰将她稳妥地运到地面。
“哪里摔了。”黎难轻飘飘说了句,扶着她胳膊的手拍了拍,眼神向下一看,“啊,你把咱们的衣服摔了!”
岚烟是没想到这情况发生,目光有些奇异地在他身上看,又挪回他面上。
对着那双笑吟吟的眼睛诚恳道:“你力气这麽大?地上还挺滑呢。”
说话时,两人早就分开。
黎难是舍不下自己那双金贵的手受冻,岚烟是急着抢救雪地里的干衣。
整个把包袱抱在怀里,她才听黎难回答:“所以就说你对我有误解,好歹我也是‘黎仙师’呢。”
他边说边往远处走,可却和两人上岛时订好的客栈并不是一个方向。
岚烟背好包一看,还以为他是忘了,忙赶上去提醒,被告知,这人是要带她去夜市里逛一逛。
他瑟缩的模样都快和桌上面那堆油焖大虾差不多了,还要逛?
“听人家说,岛上入夜时,会像月宫般绚丽,此等美景,错过了岂不可惜。”黎难这麽说。
但这熙熙攘攘的人市,哪里和清冷月宫有半点关系,就算有那样的美丽景象,估计也在海岸边处了吧。
岚烟反问。
黎难被问得一顿,撇了撇嘴盯过来,说:“带你来买些东西——这个说法是不是正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