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泪
岚烟最後是如何回去的她自己都有些迷糊了,就记得和黎难说了整整一路的废话,然後到了屋子睡了过去,再睁眼,房间窗口投射进来的阳光,已然爬上了她盖于腰间的棉被。
?
她怎麽睡得这麽沉?
岚烟神思闪了闪,忽而想起昨夜那碗面。
黎难竟然真的加了东西……还是让她莫名睡觉的东西。
她不解归不解,起床的动作丝毫不含糊,飞快收拾妥当跑到郑如简昨日说话的那间大堂,刚到,里面的人已经陆续往外走了。
见到她姗姗来迟,走在前面的关辰揶揄着:“睡得如何,早上说要来喊你,孔宁宁硬拦着我们,说要让你睡个好觉呢。”
她手里还拿着个小铲子,身边跟着的项昀何莫宇则是拖着个大扫帚。
岚烟脚下跟着他们往下走,见状,没空回答她的话,反对这些工具发出疑问,得到的回答是,这会无事,可以去把山上打扫一番,说罢,同样的小铲子还给她扔了一个。
她刚接住,馀光注意到後面拐弯的道上,黎难也拖着扫帚在後面走着。
嗯……清俊公子变山下扫地僧,还是白发落魄版,怎麽看怎麽诡异。
岚烟的目光便不自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下,她这举动存在感太强,台阶上的人轻而易举就捕捉到,擡眼朝她眨了下眼:“帅不帅。”
她回头看路:“有点奇怪。”
刚要亲自嘲讽的关辰当即笑出声,不住地拍着岚烟的肩,何莫宇就在黎难身边走着,不好意思那麽直白,忍笑忍得辛苦。
项昀与衆不同些,他在岚烟和关辰身後走着,闻声回看一眼後,立马眼疼的转回来,由衷道:
“今日何莫宇和关辰要去找海妖,他们只能帮我们一会,那边一整条山道,真要是完不成,我就把你袍子撕了擦地。”
岚烟一听,这可不得了,黎难可爱惜他那袍子,再说了,这撕了之後,那人估计得当场自冻起来。
她急忙扭头:“没事的,有我在。”
项昀看着她先是惊诧,再是恨铁不成钢:“他是你师兄,不是你徒孙!”
岚烟还想答,说不是这样的,是他真的迎风就倒,还没说呢,黎难那哼歌一样的嗓子在後面开始唱了:“看不起我,还欺负我,只有岚烟心疼我啊……”
这声音努力传播到前人那耳朵里,直嚷嚷得那人脸色黑沉炸着毛领先冲到队伍前,还让旁边的何莫宇表情管理崩溃,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岚烟,目光里隐约透出些羡慕。
岚烟此时正被关辰紧扣着肩膀,如果不是对方笑得快厥过去了,她一定会回头给黎难说:看,这人似乎也拿你当开心果。
不过想想,这个说法估计出口後就会被黎难否了,说这个词只能他一个人用云云。
这想法出来她似乎又涌出了些笑意,反应过来後挑了挑眉,再之後,表情又趋于平静,吹着冷风,跟几人一起前往後面的山头。
这日黎难的衣服终究是保下了,因为岚烟自告奋勇,将自己的小铲和他的扫帚互换,代替他抡着去扫雪。
而那人,则是在旁边一衆鄙视羡慕的眼光下,骄傲地揣着铲子,去刨建筑上的落雪。
他在上面铲一铲子,就朝下面慢慢移动的岚烟喊话,说什麽“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铲雪匠给扫地工讲故事,你猜他讲得是什麽”,明明他所在的地势又高风又大,张嘴能喝满肚的西北风,却还是在岚烟没听清时固执地重复数遍。
最终成功听见那句“讲得啥”之後,再心满意足地继续向下喊:“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铲雪匠给扫地工讲故事——”
然後他停顿了下,稍微收了收快要冻掉的门牙,刚要再补充後面欠揍的半句话,下面扫雪工那道被山路遮盖的声音喊过来:“那故事是……”
黎难愣愣听着山道上的人重复一遍那无聊的内容,转而问他:“你猜他讲得是什麽!”
语气照常温和有力,丝毫听不出一丝气恼。
他短暂地呆愣後大笑,随即和岚烟两个人较上劲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喊得整个山头都是“庙”“铲雪匠和扫地工”还有不知所谓的“故事”,直到下面的扫地工又拐过一个弯,彻底听不见了,这回荡不断的声音才终于停下。
半空飞鸟清啸着掠过,下方露出独守空道的项昀的臭脸。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十分谴责另外两个人提前溜走的事迹,又狠狠瞪了眼上面不断铲雪下来的黎难,将这事记住,在亥时朝郑如简告了个大的。
大师姐看着一圈人带着嘲笑的模样,扬眉看向黎难:“这麽喜欢讲故事。”
她又看看岚烟,眯眼:“还乐于助人。”
岚烟乖巧不做声,看对方总结一番後,下了最终判决:“那就这样吧,明日孔宁宁在祭台上念清尘咒,阿烟就在旁边纠错。怎麽样?”
清尘咒是神山之地日出时专门有弟子们用法力朗诵的,顾名思义,就是洗去地面尘埃,差不多也是为了清除浊气所做的事情,此事麻烦放在其次,主要就是那清尘咒极为难念,全卷多少个字也数不清楚,念错一个字就要从头再来,很是耗力,而且今日还是黎难和岚烟两人去找海妖的时间。
项昀呆了呆,看向黎难:“你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