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烟的发尾早已散乱不堪,她抽开绑着辫子的红绳绕在手腕,把黎难的话在脑中整理一遍,回神过来这人又在逗她玩,无奈道:“不是这个意思——好吧,你若是这麽想,我也没法了。”
身旁人似被她这回答噎到,凤眼擡高,瞪得稍圆,表情应当是在忍笑,却蹙眉下瞥,端得一幅可怜相。
刚好岚烟铺完被子钻进去,他伸长手指能够到被角,便揪着她的被子绞进手心,弱弱道:“我是这样无理取闹的吗。”
“你……”
岚烟坐好,准备回话时扭头,看见他的神情,话头就憋了回去,迟疑道:“没有。”
她这姿势应是要休息,黎难也见好就收,缩回手合上眼:“那就好!”
之後就不说话了,故意发出类似熟睡一样的平缓的呼吸。
岚烟抱着被子,垂眸定定看了他一会,无奈摇摇头躺下,背对着他,在疲惫中进入了梦乡。
……
她又变得很轻。
树影斑驳,她有些不太适应,眯了眯眼环视四周,在郁郁葱葱间飘摇着前进。
这边是开辟出来的一方小田,那边是长得很好的花圃,更深一些的树荫下,是一小圈冒着热气的温泉。
岚烟忽然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赶紧摸了摸此刻并不存在的腰腹,似是在找着什麽,然後加快速度,往这片像是园子的里头飘。
越飘越觉得住在这里的人很无聊,竟是在这里积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太转动的半成水车,和树差不多高的白晶马儿,相貌奇特的木雕妖兽……
正欣赏着,树影层叠间,传出一道熟悉的怪叫,接着她挤过草丛,便见花团锦簇中,立着间爬满花叶的木屋。
屋下的阴凉地,有个墨发披散,褐袍加身的男子,正挽袖操斧,劈着脚下几个不规整的木块。
那怪叫这会清晰些,连成一曲歪歪扭扭的歌声。
随着她的灵团出现在这花丛地,那曲调微微上扬,只看那悠哉忙碌的人随意朝来一擡手,便有数道白晶飞射而来。
岚烟本能反应要躲,然又注意到什麽,定在原地没动。
那片片破空的锋利晶石,便就擦着她灵团一圈,钉在後方的树干上。
“擅闯神山禁地,又踏坏我的花草,其罪当诛啊。”
砍木头的声音被锯木声取代,清贵的嗓音带着闲散笑意叠在上面,一下一下的,就跟在锯她的灵团似的。
嗯?灵团?
飘在半空的雾团子低头,看了眼脚下安然无恙的花花草草。
满口胡话……
“我没踩。”岚烟老实交代。
“可你就是闯了我的山,就是死罪。”那人将锯子一甩扔到边上,蹬开挡在前面的木头小块,甩甩袖子揣好手,慢悠悠晃至她面前。
洁白的脚从衣摆下伸出,拨开二人之间的草枝,手指一指,微笑:“蹭歪了,亦是死罪。”
“你蹭得。”
“谁看见了。”
“我看到的。”
黎难似有些惊讶,眼睛弯弯的,摸着下巴俯身端详她,遗憾道:“一个团子,连眼睛都没有,算不得数。”
岚烟算是明白了,这人一通言语,只为了处死她。
她晃悠着团子往後稍稍,决定跑路。
那人应当也看出了她预谋的动作,轻嗤一声,一把抓住她按压在臂间,报复似的夹着她扭回木屋前,一屁股躺倒在藤椅上。
再大手捞出她向头顶一扔,应该是想将她当球抛着耍。
但岚烟又不是脑子有问题平白无故找罪受,腾空的瞬间便要窜逃。
可黎难手上也快,白晶将她一裹,她便浑身一沉,铛砸在地上,变成个白晶小球,窝囊滚到他脚边。
那人将她拾起来,撤掉晶石,在她身上拍着,舒服地眯着眼晒太阳,懒洋洋道:“当我这是什麽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团子:“你要杀我,我不能死掉,得跑。”
“哦?”黎难捏着她提到面前,笑,“我一年前见你,你就是这德行,这次见你,依旧是这副模样。呵,谁家好人能被揍到次次变灵团?”
魂没散就不错了,还有事干?难不成去报仇?
可这团子总觉得脑子不太好,去了估计也是再变一次灵团。
黎难暗暗否定,把团子抓住说。
岚烟很冤枉,她每次来这都是偶然,变成这副模样……虽有隐情,但更多的同样是偶然,但可以肯定,她没有仇家,不会打架。
“没有仇家?那你现在有了。”黎难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