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不说话?”
沉静的花丛中,一声清澈的问候将黎难拉回现实。
“嗷嗷,我……”
他忽然有些难以啓齿,若他的猜测没错,她此刻在冥界服刑,这钱怕是来之不易,而且本身,那纯酿的酒就不值一万灵石,根本是他为刁难,随口一说的。
黎难捏着这八宝袋,就跟托着块烫手山芋,烫得他良心发痛!
而那团子认认真真的态度,更是如万条长鞭,不住鞭打在那痛烂的心口上。
他垂下眼,不去看她,弱弱道:“对不起啊……那酒其实不值钱,我骗你的。”
说完,就破罐子破摔一样,後靠在藤椅上不理她了,想着後续那雾团要走,或要骂他,或……反正或什麽都和他没关系了,就当他欠她的!
谁知,面前只发出一声来自灵魂的疑惑:“真的?”
“真的。”
“所以这灵石我其实不用给你?”
“嗯……”
“那你还给我吧。”岚烟说,语气平常。
黎难咬牙,把袋子塞到它团子里,又听她问:“但是你为什麽要那样说呢。”
黎难咬牙叹息:“因为我那时候看不惯你,想故意为难,你,你揍我吧。”
“……哦,那你确实是为难到了,我为这灵石费了好大功夫呢。”岚烟说。
“抱歉。”黎难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她,甚至祈祷着面前的小团子支棱起来与他斗一斗。
结果那人也不恼,无论开心伤心都用的一套情绪模样,观察了他一会,再次问:“你道歉怎麽不给我赔些礼,比如……一碗酒水什麽的?”
黎难一愣,擡眸望去。
雾团背後稀释着正午的暖阳,就好似那光是它放出的。
他的眼睛在这光下也变得亮起来,理解了片刻,恢复神采:“当然赔!我有很多,不止一碗!”
那不止一碗的应该是花酿酒,各样的花酿成的不同的酒,用不一样的罐子装着,封着同样的泥土,最後倒在一盏破破的小碗里。
雾团像糯糯的面团一样拉长,一头伸进碗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一碗酒见底,岚烟长叹一声,变回原状,正好瞄见面前男人讨赏似的目光。
她顿了下,很快便答:“好喝。”
此前岚烟并没有喝过这类东西,或者说她压根没往嘴里胃里送过水和食物。
这一大碗她喝得急,仅是尝了个香甜的前味,後面的香味还未来得及细品,就觉得头脑发涨。
之後就连黎难兴奋给她添酒,高兴和她说话的样子,都渐渐模糊。
岚烟晃晃脑袋,懵懵的,身上也开始发热,最具体的就是脖领处。
……嗯?她不是个灵团子麽。
岚烟拧眉,下意识擡手抚上侧颈,又觉得後背也热得不行,好像有什麽抵在她整个背後。
迷迷糊糊间,她扭动了一下身子,手往後摸,触到了一片温凉。
嗯?
她有些清醒了,挤了挤困顿的眼睛,盯着前方平平无奇的墙面和房顶,反手摸到抵在她後颈的脑袋,还有那一手发丝。
她沉默,继续转,挪蹭着将身子摆正,这才看见身後靠来的人不仅自己过来,还将满怀的被子都贴了上来。
所以就算这人再凉爽,岚烟还是被热到。
她揉揉眼,打了个哈欠,决定离他远一点再睡一会,结果往边上滚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胸前硌到了什麽。
岚烟没睁眼,随手摸索了一下,抓到一个硬邦邦冰冰凉的不规则的石头。
嗯?这东西不在她印象之内。
岚烟这才睁眼,将手心那三指长的石头举到眼前,艰难辨认着——白的,透的,竟无光自亮,闪着斑斓色彩。
似乎……有点像黎难的白晶。
她眼睛睁得大了点,又往下看,发现这小块晶石尖端被打了眼穿了绳,黑色的编绳软软挂在她脖子上,毫无存在感。
也太没存在感了,这是什麽时候戴上的。
岚烟疑惑不已,不禁翻过身去看後面依旧沉睡的人。
莫名涌上心头,但她这会唯有感叹,自己真是累得不行,睡死黎难搬起她脑袋套个绳子她都没有感觉到。
失了警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