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一番又给了钱财,黎难像是突然转性,也不多损,也不多坑,就准备走。
张右等人还沉浸在由死到生的什麽感觉中,见状,讷讷问了声。
“本大人百忙之中越狱来的,还得回去继续蹲牢呢,你知不知道邵安那死家夥打个掩护这次问我要多少灵石,赶紧给我打工还钱!”
瘦猴摇头晃脑,故意瞪着眼学黎难的声调,说完後,又恢复星星眼的状态,给岚烟科普:“邵安大人在仙台呢,听张哥说,你们那日在海边应该还打过照面。”
岚烟还在消化他之前的故事,结果他这句话已经过来,便先接了,“我不知道。”
“没事,黎大哥一定会给你说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跟随前面快步行进的二人进入府中。
跨过门槛,浏览旁边歪倒的墙,烧枯的树干,看不清的牌匾,仿佛还能听见这府邸曾经的欢声笑语,哪能赏花,哪能逗鸟,哪能猜词,哪能品茗……每走一步,曾经的景象就像画一样出现在岚烟脑海。
她看向小猴,忽然发现那些惨痛的悲伤的,是他全都经历过的。
祸端是神山吗……
她垂下眼,极其陌生的想法出现在脑海,她晃了晃,不太理解是该接纳亦或是排斥。
还在纠结时,前厅传来黎难毫无形象的喊声:
“阿烟,过来我给你梳头!”
海底无风,这一处不知从哪里借来的空间却是有的。
在这死寂的水里,冒出一阵山野凉气,微风将她散在脑後的发丝带起来,吹掉了刚才纷乱的思绪。
她应了声,带着小猴往前厅走,再听张右出声调侃:“嘿,你俩聊啥呢……啧,你这孩子,怎麽让大人拿了一堆。”
张右在另一头翻找茶壶,见这边两人的造型,哼哧哼哧走来就要教训人。
岚烟紧急走位避开他再次助人为乐的大手,说:“我有点好奇邵安是谁。”她把包袱改换两手提着,指指瘦猴,“黎难的东西我怕他摔坏了,还是自己拿着吧。”
“嗷嗷对,”张右也知道,点了点头,将瘦猴使去倒茶,将她引到前厅上座,一指黎难,“邵安啊——你问他。”
黎难撑了一把膝盖,哀叹着站起身,从袖口中变出个精美的木梳,一手从岚烟包袱里抽出红绳,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侧坐一下,便立在她身後挑起一缕头发细心梳着。
缓缓解释:“邵安是我曾在仙台的同僚,此人八面玲珑,爱财如命,刚好‘运气’也比我好,没去被选当守山人,有那麽点点交情在,所以有事没事能找他帮些忙。”
“可那日他若要帮忙,岂不就是背叛仙家了,这真是点点交情?”
这会他梳另一边,岚烟便侧了侧头,声音被削弱後传过去。
黎难手上温温柔柔,嘴里插浑打科:“那当年就我们二人最蠢最笨,我又比她厉害那麽一点,帮了一把。”
“真不愧是我,未雨绸缪,这不,用上了!”
他欠兮兮的语气听得张右不爽,讥讽道:“我看你才最蠢最笨,同样都是没人提拔,怎麽人一个小姑娘能好好在仙台爬到高位,你咋就让仙尊丢去守山了。”
小姑娘?
岚烟回忆那日云端里秀丽的长相,这才把他们话中那个虚晃的人影补齐。
原来当时就是她帮了他们,日後还能相见,定要去谢上一谢,让仙尊给她十筐灵石!
“我守山……我那是自愿的,不然怎麽会遇见阿烟呢。”
这边她想的是这个,那边黎难还在争执,而且不知怎麽的,就争在了她头上。
岚烟一回神,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是第一次黎难在她面前说自己往事。
从前,不论是就职仙台,或是守山人身份,都是岚烟从旁猜测证实的,这还是头次听他正儿八经摆出来说。
所以什麽兢兢业业守她灵团三百年,其实就是守了山,当了职,他没法出山罢了,眼下又满嘴胡言说为她入山,真是……信不得。
岚烟无奈地想,干巴巴回答他那句献殷勤的话:“哦。”
黎难难得从这一个音里听出明显的情绪,有些乐呵,笑眯眯俯身,扭过脸和她面对面:“生气了?”
“没有。”她哪来的气?
但黎难就爱自说自话,她现在没气也得气,硬是被他哄着。
後脑的头发还在被慢慢地梳着,缓缓拢高,到头顶,绕呀绕呀。
岚烟觉得自己灵魂有种被吸高的感觉,那人还在头上动作,应该是开始绑发了,问来了句“疼不疼”,得到她否定的答案後,又一通操作,大功告成,站到她面前。
脑袋上多了个丸子。
她终于得了清凉,长舒一口气,摸到肩侧垂下的几根红绳,丢到後面,听黎难说:“最後一根神山金柱在南羌国的小岛上,咱们要去,得先过大肃,那里此时夏末,应该挺热,这样梳着舒服。”
好清楚的情报。
“这些都是邵安,还有张右他们找到的?”岚烟问。
黎难笑:“差不多,辛苦他们,辛苦我的灵石。”
岚烟挠挠头,合着这一路她什麽都不用干,只管闷头跟着走就行了,这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