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烟擡掌在面前挥了挥,接过火折子,扭脸去看。
藤蔓烧毁後的石壁上,在光影下真的有一横一竖的坑洼,除了字外,更像是画。
她便擡高手中火光,顺着壁上痕迹的起始开始扫。
起初是一颗枝叶繁茂的树,下方围着几根人形,往下,树上飘满了线条,而後树的枝叶减少,周边人形也躺倒了下去。
壁画间多了几多祥云纹样,还未完。
岚烟和黎难对视一眼,跟着它继续向通道中走,看画时,就拨开已然烧成干枝的腐败藤蔓。
这後面的画就是有另一行人来到树跟前,大概是开垦耕田,辛勤劳作,总之树边多了不少房屋,农物,这棵树也重回了往日模样,
那行人之首还围着这棵树建了祭台,意为神树保平安。往後,百姓皆来祭拜。
只是短暂的祥云纹样後,画中却向下描绘,画出了神树死烂的根。
而且不管画中景象多麽和谐,多麽美好,神树头顶的横线从未消散,反而拉长,笼罩在了整副画卷之上。
到最後,首领才终于发现,带着比他小一号的人,将祭台埋葬。
画面倒此停住。
岚烟得以放下举了许久的胳膊。
黎难扬了扬眉,把她脚边扯下来的枯萎藤蔓踢到一边,说:“按照景国覆灭的时间,和孟蔓的年纪,这画上画得不是她娘,就是她爹。”
“估计他们也知道浊气溢来了这个地方,知道神树根死,怕再污染出个奇怪的树妖,就将根处封死了。”
他按照壁画模模糊糊解释着。
岚烟没那麽厉害的解读之术,听过就罢,只是有些好奇:“补天石若说是神物,应当是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怎的会出现在这浊气覆盖的地方。”
她想着,再次拈出一抹火在指尖,手腕轻翻,将前路堵死的藤蔓烧个干净。
旁边传来黎难的两道呛咳,很快憋回去後,搭着她的肩说话:“这孟家人一路从景国来,当初景国的模样你也了解一些,这群人不怕死不怕难就罢了,还能把这座岛整成如今这安居乐业之景——”
“我忘了给你说,年轻时我路过这里,岛中可是乱得令人发指。”黎难轻啧。
他这麽说无非就是夸赞孟蔓她家人的英勇,在这个浊气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他们却带领族人反其道而行。
不是再无法前进了吗?那就建岛开荒,逃无可逃了,就吸纳浊气化自己来用。
岚烟并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孟蔓本人还是她父母提出并实行的,但可以说的是,前期必是经历了大磨难。
不过……
“突然说这个做什麽?”她懵。
黎难轻笑:“就是想说补天石乃神物,自然并不单独依赖什麽降生,它可以是灵气,也可以是别的。”
“就说这一个岛上全是费心抵抗天命要活下来的人,这些人日日夜夜对着神树祈祷,感天动地,真让他们求出来个神物也未尝不可。”
岚烟眨眨眼:“真的?!”
黎难往头顶上一瞥:“猜的。”
他那神情又不靠谱,将刚才一衆说法直接贬到脚下。
但岚烟却是听进去了,倒不是什麽补天石,而是塌天之下人人求活的心。
“不容易。”她诚心叹道。
道内湿热,闷得人喘不过气,黎难听她这叹息,还有心思笑她:“什麽不容易?”
话落,脚下道路也崎岖起来。
这是到了根部,在混乱不堪地浊气中,那股纯净的灵气就更为凸现。
岚烟:“那小石头挺不容易。”
黎难也感受到了,前进一步扳开挡住通道的枯藤,拍掉黑灰後,愣了下,笑道:“呦,这里头还大着呢。”
他边说,边以身将整个通道口的藤蔓都挤下来,给岚烟让出条道,往里头努努嘴:“这才是真的祭台。”
顺着他话望进去,里面流通的风更多,是个比通道大不少的小室,中间有个残破方桌,除此以外,头顶脚下室中四壁,全被藤蔓与粗壮的根覆盖,更有甚者,是破开石壁歪扭着生长。
而他们就算长势再奇怪,末端都是朝着同一方向包裹。
就是那方桌之後的半空。
岚烟走进去,稍微矮身避开头顶乱七八糟的藤与根,伸高手往那处树根缠绕严实的地方看。
什麽也看不到。
“就算是枯树,它染了浊气对灵石已经有本能反应,吸纳不了,但也会死命缠着,”黎难靠在一根藤边咋舌,眯眯眼道,“把那石头当个宝贝疙瘩呢,这要想拿,还得快刀斩乱麻才行。”
话音刚落,室中就一声铁啸。
覆满的灰尘喷涌翻卷,都似让这一声吓到。
黎难笑看前方拎着斧子的人,不知是劝还是撺掇:“好歹是首领亲自压下的树根,你说咱们一刀斩了,这整个岛会不会就此翻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