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烟的目光露骨,打量时半点不避人。
田珏知这行为失礼,赶紧打断:“见晏王殿下不得无礼。”
岚烟看了他一眼,回忆刚才他行礼的动作,抱拳做了个四不像,对着面前的男人:“殿下。”
人间礼数,和跟仙尊行礼也差不多嘛。
桌後饮酒的男人眯眼瞧她,微笑一擡手,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旁人说:“这位姑娘如此脱俗,看上去就不是凡尘之人,今後便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先坐下,尝尝这天下闻名的长京楼,有什麽好东西吃。”
岚烟屁股挨上凳面,心说这王爷怎麽好像第一次在这吃饭一样。
正腹诽着,他又开口搭腔:“还不知姑娘名讳?”
“岚烟。”
“哦?岚烟瀑水如向人,终日迢迢……”
“殿下——”岚烟打断了对面闲散吟诗的小王爷,礼貌道,“你找我是有何事,不妨先说吧,还有人等我呢。”
楚承璟眉梢一扬,手里酒杯稍微用力在桌面磕出声响,醉意浓浓的眼神看向她,勾唇一笑:“人?说得可是那位满头白发的小郎君。”
哪来的白发,不是戴好了帽子吗?
岚烟看了眼旁边喝茶的田珏,而那人头也不擡,口气冷硬:“与我无关。”
楚承璟依旧是醉伏在案上,将手边的小杯往岚烟面前推了推:“不是要本王说话麽——尝尝别楼里供不应求的雨帘响,特别香。”
岚烟看着他,捏住酒杯,楚承璟微笑颔首,擡了擡手鼓励。
闻着不错……那我尝尝。
她对着杯子抿了一大口。
嘶,和仅有的饮酒经历对比了下,她觉得还是黎难乱酿的鲜花酒比较香。
“味道怪怪的。”她诚实道。
田珏喝茶的手一顿,往楚承璟那看去,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麽,不想对方毫不在意,还依言附和:“本王也觉得滋味甚怪!”
“但京城人人哄抢,本王便也要抢,”楚承璟顺势喝了口酒,“俗话说得好,别人家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东西。”
面前小杯里的酒水早就没了,岚烟两只手将它拨过来转过去,满头雾水盯着他说怪话,脸上头上就差给他标出来:你在说啥。这四个大字。
这酒似有点吸口水,她觉得嘴巴微干,舔了舔,试探着接话:“其实也不太好……比如我,就没什麽好东西。”
楚承璟擡眸看来,应该是在通过她的话比对。
旋即一笑:“岚烟姑娘谦虚。你这身行头,可不比本王差。”
“……真的?!”岚烟瞪他的衣裳,那般华丽精致,又看自己,虽也不错,但她从未想到是这个等级的。
田珏手边的茶壶都要喝干了,竖着耳朵一听发觉这俩人不但正事一件没说,反而天南海北的,怎麽都说到衣裳了。
他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
楚承璟这才从醉晕乎的状态里抽出,直直脊背,和蔼道:“此番邀岚烟姑娘一叙,其实是想请你帮忙。”
岚烟见他姿态,也同样挺直後背,严肃认真回答:“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不太明白殿下求助为何是这样的态度?”
看他的样子,对岚烟二人的身份自然是了如指掌,若真的告发仙台,他俩死都是轻的。
用这样的事情来威胁,哪有一点请人帮忙的样子。
楚承璟知道她在问罪,安静听後,折两下袖子,淡声道:“姑娘不知道吧,仙台寻人早便寻到京城,若非是本王派人掩他们耳目,就照你们二位这随心所欲的模样,能在城中呆到入夜吗?”
他说着,看了眼岚烟腰边的斧子。
岚烟没说话,他便继续说。
“但本王并不愿意以此事讨赏,那未免太过小气,所以才选用一个较为寻常的法子,谁知姑娘警惕心太重,只好再用点极端手段将你留下。”
她看着他慢悠悠说着,停下来润润喉。
一般仙家与人间界限很重,可今日从来大肃再到此刻,他们一下午经历的种种表示,这个国家里的人妖仙,就像一锅杂烩。
仙家似与皇家牵扯,而妖,又和凡人无异,在市井生活。
岚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偏偏此刻,冒出了一位处处为她好的王爷。
她沉吟片刻,问:“那之前你说,要告知仙台……”
楚承璟觉得事有眉目,语气倒是轻快不少:“岚烟姑娘是做大事的人,神仙打架,我们凡人自然不敢掺和,只不过拦上一拦,再来个顺水人情,还是能做到的。”
岚烟有限的理解能力啓动,勉强解读。
大概就是说他能帮忙替她遮掩行踪,还能顺带帮一把她要做的事。
田珏在这,看来她砍山之事是漏了个干净,既如此……
“好。帮什麽忙。”岚烟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