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谁也没找到,只来得及抓住一副烧到半截的画轴,便被石尖绊倒。
一下子扑进熊熊大火。
猛烈的疼痛没有感到,岚烟被惊出一身冷汗,再次睁眼,自己正趴在游船围栏边。
楚承璟冷漠的声音传进耳朵:“你骗别人可以,而我只是稍微利用,难不成在你心里就是不容原谅了?”
岚烟还在上个惊魂未定中没有回神,听到她说话,下意识否认。
可惜楚承璟并不相信,摆摆手结束话题:“黎难浊气太甚,护国院察觉到已然处死,你在这待不下去了,快些走吧。”
她拧眉追问:“你说什麽?”
但那人将话撂下就走远在大雾里,岚烟内心焦急,顾不得旁的,扭头便朝记忆里的隔间奔去。
圆桌小榻不见,这隔间忽然有个校场那麽大,护国院的弟子们隐在浓雾里,清晰的一小圈地方只能看见成圈围堵的剑尖,和躺在中心的浑身浴血的男人。
她顿觉心角抽痛,使劲向那狂奔。
可雾气又生,阻拦前路,无论她如何努力,却连碰都无法碰到,眼睁睁看着那人被遮盖成了个灰暗的深色影子,要缩小到消失在她视野里。
岚烟着急了,她开始不断撕扯这些雾气,沉重的手脚艰难擡起,砸下,硬是在雾中撞出一条路,跌跌撞撞扑到场中。
她想将那影子捡回来。
噗嗤——
却在即将拥他入怀时,身影在她身下分崩离析,化成亮眼的齑粉炸碎开来,徒留一身破烂的衣衫。
岚烟空睁着眸子愣住了,跪在满地尖利的石粉上,捏着这身袍子,茫然地看向周边顿时充斥无边的大雾。
碎石在她膝下互相摩擦着,发出咔咔的脆响,就如同她此刻的胸口。
那里正在从左边开裂,像是结成的蛛网一般,咔嚓。咔嚓。慢慢将她劈开,裂口被灌着冷风,热风,呜呜的,仿佛她喉头说不出的悲鸣。
她牙齿打着颤,拳头用力将膝头的衣袍攥住。
这时,身前升起一副巨大的屏风,神像一样的人在屏风後出现,似是灯火在两人後映照,那人庞大如山,岚烟和满地寒霜加在一起,也不过是这人座下莲瓣大小。
阴影在她身後投下数丈,威压极剧。
岚烟心有所感,却并未擡头,专心拢着怀里的衣袍,淡声道:“仙尊。”
“你私逃出山,擅闯冥界,断撑天神柱,此一桩一件已够你千刀万剐!已不配唤我仙尊。”
音浪震过岚烟灵体,她咬了咬牙攥住手,听头顶声音尤在:“但我知你心中所愧。”
话音起,岚烟膝前出现了一圈涟漪,从外看里,是无尽的深渊。
“你若愿投身自省一切罪过,之前种种,有我替你挽回。”
深渊口上变成了戏幕,一幕幕回放着刚才所经历的所有。
惨烈,看着滑稽可笑。
岚烟腿面的衣袂吹动,风鼓着似要引诱她躺进那水圈中。
她垂下眼,面上无悲无喜,缓缓道:“我最初所为,只为我自己。”
那锦囊袋中的血书,是她留给她的,自我的决定理应由她来完成。
“是非对错得我砍完了再来评判。”她捏着染血的衣摆,盯着眼前的涟漪泛开的圈变急变大,“他们……我当他们是朋友,遇见他们我很开心。”
“可他们碰到我本就很倒霉了,不该在这里还被拉出来鞭挞——要是仙尊真是如此,我确实也不愿再叫。”
涟漪停止,岚烟抱着怀里的衣袍,擡头直视那座“巨山”。
浓雾覆盖上那黑影,屏风被推倒,大风顿起,阴寒之气再次喷涌而来。
岚烟什麽也看不见,合上眼埋头在衣服里,矮下身防止自己被滔天的雾风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