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决,冷漠,凶残。
慈悲,仁爱,温润。
这几个词竟能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不论闻霄见了大王多少次,依旧啧啧称奇。
“好久不见啊,闻卿。”
“是好久了,差点见不到您了。”闻霄笑着,提了提衣衫,“我今儿穿了双鞋,我的好友精通卜算,告诉我穿这双鞋必遇到晦气,我还不信。果不其然,您就来了。我想我朋友算的也不准,您岂是普通的晦气,您是晦气过人,是尊贵的晦气呀。”
大王挑了挑眉,“人死了又活过来,心里有火气是正常的,闻卿骂舒服了,咱们再谈。”
祝煜便道:“战场上定胜负便是,何必千里迢迢赶过来送死?这是我们的地盘,您未免太过嚣张了。”
大王道:“我既然能过来,也能脱身,百无禁忌,更是无所畏惧。”
刹那间,祝煜毫无征兆地出手,衆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闪到大王身前,将她的头按进黄沙里。
祝煜的长刀出鞘,刀刃按在大王後脖颈处。
“那就让小爷来试试你的百无禁忌。”
一片拔刀之声响起,局势剑拔弩张起来,云车的百姓也倒吸一口冷气,缩在窗子角落小心翼翼窥探着。
“你不要你父亲母亲了吗?”大王缓缓说着,并未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刀迟疑片刻,愣是没能挥下去。
“你抓那老东西,想牵制我,不可能。”
祝煜戏谑地笑着,任身边的京畿士兵拔刀,把他们围成个圈。他对这些杂鱼视若无睹,自顾自揪起大王的头发,把刀横在她的喉咙前,像是宰割牲口。
祝煜一边动作,一边道:“我啊,本就不是人,更没什麽人性。我所谓的手足同胞都被东君害死了,你是东君的走狗,便是我的仇人。至于姓祝的老东西,我从不在意的。”
“那你便动手吧。”
“……”
祝煜默了下,愤然把刀插进大王的肩胛骨。奇怪的是,大王没有叫一声,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大王笑了起来,“我养大的孩子,还能不知道品性吗?别担心,我不是来和你们争个胜负的,我是来和你们做交易的。”
闻霄想了想,反而有了几分底气。
“你想交易什麽?”
“闻侯归京,天下太平。”
大王擡起脸,尽管她满脸都是黄沙,可她依旧有睥睨天下的姿态。
闻霄不禁开始猜想,如果自己在这个位子上坐久了,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威严。
闻霄道:“我以为你是来杀我的。”
“闻侯归京,才能恢复之前的秩序。你不想回到以前吗?”
“我想啊,我太想了,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要你归顺我们,我让你做天下的尹相,我相信你有一个自圆其说的说辞来忽悠那些愚蠢的人,让他们对你五体投地。”
“我若是不呢?”
大王笑了,笑声令人不寒而栗,乌珠士兵们开始不知所措,互相对视一眼,手里的长刀微微发颤。
“那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我想闻卿仁义,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吧。”
她倒是说到闻霄的软肋上了,闻霄回头,看到百姓们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他们虽然听不到这里的对话,却依旧执着的看着闻霄。
闻霄忽然感觉肩头沉甸甸的,不自觉地开始捏自己的脖颈。这时候她才後知後觉,肩膀上压着的,是人们的希望。
“若是你不归顺,这世上哪怕有一个人喊着闻侯不朽的口号,我都会赶尽杀绝。这就是不朽的闻侯吗?为了自己的恨意,把百姓投进水深火热里。”
闻雾道:“你在衆目睽睽之下说这个?这算阴谋还是阳谋?”
“算光明正大的和谈。”
大王轻轻咳嗽一声,电光火石之间,不知从何处射出箭矢,乌珠士兵纷纷中箭,倒地而死。
祝煜当机立断,长刀一挥,便把大王的脖子抹了,鲜血溅了他一脸。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祝煜杀完大王,气还没捋顺,甚至还有些不清醒。紧接着,他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再擡头,那些京畿士兵已经如黄沙般飘散了。
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掀起滚滚尘沙,这一次闻霄再也受不住,擡肘遮掩了下。
“怎麽回事,又来一遍?”闻雾顶着狂风在地上摸索起来,想要找到大王尸首,却根本摸不到。
那群跑马之人依旧是穿得褴褛,停在闻霄眼前,让出条道。
大王安然无恙地从他们身後走了出来,“闻卿,这次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