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能分清祝煜与阿缘,这千年的纠葛与恨意,都是真的。
阮玄情说:“大人,兴许百姓们比您想得要坚强。”
他擡手一指,荒芜的废城之中,勤劳的人们拖家带口,在废墟之上忙着重建自己的家园。一时邻里之间的恩怨都搁置下,他们拧成一股绳,把打成碎片的玉津一点一点拼凑回去。
“您知道吗,京畿悍匪的屠刀之下,从未有一人低头降服。”
闻霄打了个冷战。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纯粹的保护者,却没想到百姓也可以站起来保护家园,保护他们的自由,甚至……保护她。
闻霄没有再纠结于所谓的公平,她或许不擅长领兵打仗,可她善于论政,她开始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于是她什麽也没说,匆匆离开了。
太阳阴郁得厉害,空气并不清新,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闻霄骑着白鹿出了玉津门,一路来到郊外一棵大栾树下。
明日,谷宥将会依靠栾树与乌珠先民的力量,把这段千年的记忆。届时,京畿人僞善的面目会被撕破,一切都会改变。
作下这个决定时,祝煜曾问闻霄,“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次你真的是心甘情愿,还是被形势所逼。”
“有区别吗?”
“当然有,如果你是被形势所逼,大可不必如此。我一定让你不受任何人胁迫。”
闻霄笑了笑,觉得心里十分温暖,“我本以为,我与京畿斡旋,可以把伤亡降到最小。可我错了,我之前的种种太幼稚了,完全被李芜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现在只想反抗,我想人类能堂堂正正活下去,哪怕我们拼尽一切……”
她说着,身体突然颤抖起来,缘中仙人的话语在她耳边反复回荡。
这份仇恨,永世不忘……
祝煜一把握住她的手,这动作不似情人,倒像是两个将士在拜把子。
闻霄哭笑不得道:“这是做什麽?”
“甘为定堰侯鞍前马後,明日我便出征北羌,若非马革裹尸,亦或是北羌平定,我不归家。”
归家,好遥远的词啊。
记忆在这里被打断,闻霄站在栾树下检查明日的各项事宜,看着工人们搭着祭台。玄鸟换成了彩鸟,因为工期紧,只得临时找了各色的彩线,不伦不类缝了上去。缘中仙人看到怕是得吐槽一句:丑得要死。
“大人,出事了!”
闻霄还以为自己幻听,把这一圈祭台扫视了个遍,仍是没找到。
“大人,您快回去看看吧!”
闻霄这才反应过来,声音在身後。她转身,看到个士兵一路纵马狂奔过来,整个人都快被马甩飞出去,他还是一下又一下用鞭子抽打着。
一下子马停不下来,士兵几欲被掀飞出去,几个工人连忙过来帮他稳住身子。
士兵一口气还没上来,断断续续道:“兰大人出事了,您快去药局看看吧!”
剩下的闻霄没太听清,骑上白鹿一路奔回城。这白鹿倒是灵性,速度堪比神驹,载着闻霄奔到药局前时,滚滚浓烟扑面而来,熏得她睁不开眼。
不知道谁扯了块布,开始疯狂扇着,那些烟卷着药味被扇散又聚拢,人们拥挤在烟里咳嗽不止。
总之场面混乱非常。
闻霄几乎是滚下白鹿的,穿过一个又一个建在废墟之上的帐篷,远远看到闻雾修长的身形,以及一旁垂头丧气的宋袖。
她一把掀开帐子脏兮兮的门帘,闻雾拽住了她的手。
那一刻,哭声从门帘的缝隙中流了出来,世上没有比这更凄厉的哭声,闻霄手颤了颤,门帘刮过指尖,合了回去。
眼泪在闻霄眼眶里打转,她捂住嘴,不敢相信这是兰和豫发出的声音。
宋袖手足无措道:“是我的错,我明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人,中毒未愈,还是把她留在玉津。小霄,我害了她。”
“发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