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崇君侯摇了摇头,“三日,足矣。”
空气潮了起来,那抹青影消失在绵绵细雨中。
“进来——”
大王平静的声音让内侍官感到畏惧,他兜起手,颤颤巍巍走了进来。
“收拾一下。”
“是。”
内侍官忍着惊悚,搬起不照川君侯的头。他是死不瞑目的,双瞳失焦,甚至变成了灰绿色。内侍官两眼一闭,能闻到浓烈的腐臭味道,他把头也丢进焚炉,火光骤然噼啪作响,烤着殿里的每一个人。
不知为何,内侍官看着眼前女人的背影,越发畏惧起来,他开始觉得她不是个明君。
不,她甚至不能为人。
“抓到的那些人,如何?”大王擡手,艳红的指甲在晦暗中诡异又暗藏杀机。
内侍官扶了扶帽子,道:“禀大人,已经送去祭场了,都是些部落流民,许多靠捕猎为生,连自己部落几个人都算不清。对京畿影响不大。”
“那就好。统共多少人。”
“九千。”
“是我疏漏了,需要一个阵眼。”
大王深吸一口气,开始在殿内踱步。起初她一直囿于内侍官的视线里,直到纱幔被风吹拂,光线忽明忽暗。
看不到她了!
内侍官仓皇擡首,四处张望着,只觉得越来越黑,什麽都看不见。
“大王……大王……”内侍官意识到什麽,嘴唇哆嗦一下,倏得一瞬,他心口传来凌厉的刺痛,锥心刺骨。
“没有心人会怎样?”
血淋漓浇在地上,大王缓缓剖出了一颗滚烫的心,甚至还在跳动。
内侍官的身体软绵绵倒在地上,口中崩溃呢喃道:“大王啊……我的大王啊……”
“东君会记得你的奉献。”
有什麽意义呢?
一行泪从眼中滑落,说不上来是因为疼还是绝望,内侍官觉得,这世间变黑了。
大王捧着心如获至宝,走到火炉边。她虔诚地跪在地上,衣裙如同绽开的彼岸花,她垂首,开始一遍遍默念着什麽,把心脏甩了进去。
火光再次跳跃起来的时候,传来了刺鼻的烧焦的气息。大王沉沉合目,再睁开眼的时候,她感到自己好多了。
而在京地繁华之处,上玄海的祭场里,一排排受惊的人们带着镣铐,衣不蔽体走向祭坑。随着刽子手高高举起的屠刀,他们像是牲口,被肢解丶斩首,按照不同的祭祀典仪抛下祭坑。
浓云如海浪翻涌不息,不知不觉,人们热得大汗淋漓,甚至皮肤开始刺痛。京畿人身娇肉贵,匆匆躲回家里,这时他们感受到,连房门都烤得滚烫,手摸一下便会被灼痛不止。
而北崇水军,真的硬挺了三日。
越来越热了,鏖战已久的将士们开始支撑不住,他们甚至发现,黄河水如一盆热汤。
这哪是人间,分明是炼狱熔炉!
虽说一举渡过黄河,控制了下游水岸。可京畿与北崇水军迅速转移至中上游,加上小冲突不断,将士们早已筋疲力尽。
北崇水军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在最初的混乱後迅速整顿起来。
这天实在太热,许多士兵出现中暑的状况。连闻霄自己,也两唇泛白,走路打颤。她本就不善武艺,那三脚猫的功夫只够她学会如何提刀的。
两军厮杀激烈,滚烫的空气下,血腥味都变得不再敏感。再这样下去,联军的士气都要萎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