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案几上沉甸甸一声闷响,上下打量是个方形事物。登时,闻雾和闻霄对视一眼,心悬了起来。
闻雾立即按住阮玄情的胳膊,“阮大人,这是何意?”
阮玄情目光炯炯,闪烁着狡黠的光彩,信手拆了包裹,露出一尊玉质通透的玉玺。
登时,闻雾和闻霄又对视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阳光微微落在玉玺上,这块玺质地冰清玉润,雕工精妙细致,定是昆山之玉。连玉璧边角那细微的磕碰都有,一看便是饱经岁月的洗礼。
闻霄盯着玉玺看了许久,狐疑地擡眼,“真的?”
阮玄情坦然一笑,“闻侯想是真的,那便是真的。”
他拢了拢衣袖,宝贝的把玉玺收起来,“代王方召见过我,我自知若是不给她个交代,丁氏之祸便是我之祸。所幸我翻阅过一些典籍,大抵知晓玉玺到底是何模样。”
闻雾不禁赞叹道:“你手艺倒是好。”
“非也,起初也做坏了一个。我趁此机会献给代王,她定然不信我轻易交出玉玺,却能仿的惟妙惟肖,坚信她如今手中玺为假,我手中玺为真。”
闻霄了然他的意思。
一块玉玺莫过于块石头,到底是真是假,全在人心。阮玄情此举,想借玺扳倒代王,与其说是逆流而上,不如说是以卵击石。
谷宥称王,由不得一块玉玺把控。
闻霄笑了笑,“玄情妙计,可知如今世道混乱,人心惶惶,你这般通才硕学,应当知道此时明哲保身,顺势而为。”
“我若明哲保身,他人便要困于囚笼蹉跎一生。闻侯所见,门前那些人,无一不是笼中困兽,这世道不能一家独大,放虎归山虽险,却也是自然之道。”
闻霄不为所动,“仅靠一玺,不能成事。”
“我不过是一读书人,性情偏激,不懂朝中曲折。闻侯才是长袖善舞丶雄才大略之人,玄情愿做大人的棋子。”
那一刹那,祝煜的身影闪在了闻霄眼前。
他长身玉立,躬身对自己道:“愿为闻侯马前卒,鞍前马後,万死不辞。”
他也曾说过,不共生死,不羡白头。原来不共生死是这个意思,他早就做好抽身离去的准备了。
闻霄的手颤了颤,缓缓伸向玉玺,“我不愿与谷宥斡旋,但必要时候,我会去做。”
笑意立即爬上阮玄情的脸,他一直都是这样,想什麽脸上就写什麽,闻霄却察觉,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悲壮。
“你为何不要你的锦绣前程?”闻霄抓紧了玉玺的包裹。
夕阳西沉,落在阮玄情的侧脸上。
“有一人锦心绣口,本该属于山野春麦,属于楼台琳琅,总归不该囿于这方寸腌臜之地。”阮玄情的目光闪烁,坦坦荡荡说出来自己的心事,“我为兰大人,我愿与谷宥斡旋。”
阮玄情走了许久,闻霄许久都没回过神。
不知道什麽时候,月亮爬上了树梢,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窗前多了一个食盒。待闻霄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月光淋了她满身,她好像从月光中找到了祝煜的气息。
又过了许久,出神出得她眼睛都有些酸涩,闻霄才缓缓起身。她久坐又站起来,猛地头一晕,便歪进了个冷冰冰的怀抱里。
对方开口便是淡漠的语气,“若非我知晓因果,当真以为你会饿死自己,摔死自己。”
闻霄匆匆後退几步,“那你可知自己的因果?”
“我?”缘中仙人笑了,“我不在尘缘中,我便是因果。”
“你已经走进了我的人生,这茫茫红尘,你能置身事外吗?”
这倒是难住缘中仙人了,他一时语塞,马上换了个话题,“今儿你姐姐给你带了什麽?”
闻霄没说话,找了个离缘中仙人远的地方团身坐了下去。
缘中仙人在桌上把食盒一叠叠铺开,“不是你姐姐送的。这一瞧便是宋袖送的。你姐姐惯爱送肉菜,宋袖才送点心。”
闻霄皱眉皱眉,看着缘中仙人斯文的开始吃食盒了。她怎麽也想不到,祝煜不算是贪嘴的人,缘中仙人本尊竟有饕餮之姿,自己那点微薄的钱,都要被他吃干了。
缘中仙人边吃边道:“你还是要多陪陪你的姐姐。”
“她的饭你喜欢吃?”
缘中仙人摇了摇头,“非也。”
他又开始卖关子,闻霄再没理睬他。
就这样二人相安无事过了几日,缘中仙人动辄化形成它物,不见踪影,每每开饭时候才来。倒是食盒每日都是宋袖送来的小点心与兰和豫送来的清淡小菜,闻雾那般大鱼大肉不再见了。
当日阮玄情走後,闻霄与闻雾是起了一些争执。闻雾希望闻霄借假玺扳倒谷宥,闻霄不为所动。
二人这点矛盾已久,闻霄是觉得无伤大雅,却没想到闻雾这次这般记仇,几日都不再来了。
这夜,缘中仙人又开始坐在床边吃兰和豫送来的清淡小菜,冷不防来了一句。
“我见了谷宥。”
闻霄坐在桌前,眸色暗了暗,“嗯,见吧。”
“她想同我做个交易,我觉得还不错。我只重承诺,鲜少与人交易,但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交易对象。”
“她想如何?”
缘中仙人笑了笑,“她要给你我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