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中仙人不肯,头发蹭在闻霄脸颊,像是受伤的大狗狗。“不是的,你眼里只有祝煜,那人有什麽好?我知道这样为难你,你若是肯垂目看看我,哪怕一刻。你把我当作祝煜好不好?”
“什麽?”
闻霄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缘中仙人却不知道,人类问“什麽”,不是真的没听清,而且已经动了疏远抗拒的心思。
“我可以为你让一步,如果我刚才提的你不喜欢,那就换成别的。不违背天道宿命,你要什麽我便给你什麽。我只要你把我当作祝煜。”
“你也疯了,疯病会传人是不是……”闻霄惊恐地挣扎着,这才脱了神身,她觉得这屋子是个是非之地,朝着屋门夺路而逃。
缘中仙人立即扑上去,卑微地抱住她,“求你,别走!你看看我,我和他一模一样。”
闻霄推开他,“你是你,他是他!”
缘中仙人一身白衣红带,完全就是祝煜的翻版。染上红尘後,连眉宇间的愁绪都是一致的。
“我不能这样,阿缘,我尊重他,也尊重你。”
“你……”缘中仙人声音抖得厉害。
他没有勇气再追上去了,他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若是再继续这样,他消散了也罢。他的自尊已经粉碎,甘愿做一个残缺的替身,还要他如何。
眼睛传来一股怪怪的感觉,缘中仙人怕极了,莫不是这就是人类的泪意。他捂着心口长袖一挥,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闻霄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徒然而又无措。
闻霄没有与缘中仙人纠缠下去,她实在是太忙了,恨不得分成八个人,八只脑。
她对于母亲的死,姐姐的死,已经理出一个大致脉络。
在谷宥的算计里,闻霄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大堰兵强马壮,是逐日不可缺少的主力。钟隅背叛了闻缜,必须有一个新的人,带着复仇的怒火剑指京畿。
因此,与钟隅有杀父之仇的闻霄是天然的人选。
牧州之战,闻霄入狱,一圈圈一环环,都在推动她走向君侯之位,除了早于乌珠勾结的宋衿叶琳外,那身死的栾哨也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玉津大乱,临门一脚,她缺少战场上厮杀的血气,母亲的死反倒能逼她起身去争。
再往後,谷宥以自己的命运为棋,编制了一场苦厄降临的大戏,都是後话了。
自己的家人,不过是一个用力逼出自己恨意的牺牲品。
闻霄几乎能想到,当日,那栾哨是如何害死自己的母亲,又是如何在她登临君侯宝座时逃到了玉津。
宋衿在这中间起到什麽身份,她为什麽不敢让这栾哨见到闻雾。闻雾到底知道了什麽,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答案呼之欲出。
定是宋衿杀了母亲,甚至没有领谷宥的命。若是谷宥授意,那栾哨茍活不到今日,况且谷宥对父亲从无恶意。
真相如同毫无遮挡的阳光,在眼前清澈透明。
事发之後,栾哨发现宋衿私自决定杀了母亲,二人兴许生了矛盾,栾哨连忙逃至玉津。直到栾哨封赏,他走出家门,暴露了身份。为求自保,他以真相为要挟,找到了闻雾。
闻雾和母亲,都是被宋衿杀害的!
虽然只是闻霄的推断,可她能感觉到,这便是事情的真相!她恨得手抖个不停,缘中仙人就站在窗边,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半个月後,一桩大事发生在了玉津。
传闻尹相阮氏在大堰有一个私生子,名为玄情。尹相受命于天,阮氏後人,以身为玉。
阮玄情站在了谷宥身後。
他成为了困在京畿这座偌大樊笼之中的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