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圆梦
青龙城南边最偏远的一个村镇,叫青石村。青石村三面环山,高山丶矮坡丶丘陵应有尽有,河谷溪流也有无数。村中街巷呈八卦形,以方形环状的木雁巷为中心,向东南西北四方开八条路,经村寨的八道门通向村外。
南方秋日的一个早上,热气还未蒸腾起来,尚且残留着一丝清晨的凉爽。天空由鱼肚白的颜色,慢慢变成了纯净的蓝色。翠绿的植物和野草上,沉淀着满满的露水和雾气。随着太阳的升起,露水和雾气便渐渐蒸发了,腾起的水汽好像给山野笼上了一层白雾,让它看起来像是仙境或者世外桃源一样神秘美丽。
青石村外靠近山脚的地方,有着好几条溪流和小河。溪流和小河清澈见底,如镜子般干净的水面在初升的太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如同无数颗细碎的钻石在水面跳跃嬉戏。溪流边的杂草随风摇曳着,细长的叶片相互摩挲发出簌簌的声响,似是在低声诉说着什麽。圆圆的鹅卵石被水流冲刷得光滑无比,陷在了干净的细沙里,半露在潺潺流动的溪水里。
此时,一个荆钗布裙丶戴着斗笠的年轻女孩,正赤着双脚踩在溪流里。干净但陈旧的布裙被她扎了一半到腰间,但裙角还是被溪水浸湿了一角,紧紧贴在她纤细的小腿上。她年幼稚气的鹅蛋脸上,有着圆润的美丽杏眼,挺翘的鼻子,脸颊上还有着婴儿肥,但皮肤是白里透红的。一看便是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孩,年龄不过十二三岁。
她正是仅有十二岁的叶如雪。
叶如雪的双眼亮若星辰,专注地盯着溪流杂草掩盖下的深水坑,双手灵活异常地在水中摸索着。起初,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刨出了一些鹅卵石丶细沙和淤泥,期望能轻易地找到躲在下面的小鱼小虾。她时而迅速地伸手一捞,便将几只透明的小虾攥在她的掌心里。那些小虾拼命地弹跳挣扎,却怎麽也逃不出她的掌控,被她放在了溪流岸上的竹篾编的鱼篓中,并被她飞快地盖上了盖子。她时而缓缓地靠近一群聚拢在一起的小鱼,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拢双手,将它们困在狭小的掌心里。那些小鱼惊慌失措地碰撞着她的手指和掌心,传来痒痒的感觉,但她没笑,只是迅速地把小鱼又扔进了鱼篓中。
溪流中的一个深水坑探完了,叶如雪便换一个新的深水坑,又赤脚下了水。每当深水坑有大一点的水花动静时,她都会兴奋得脸蛋通红,立刻屏息弯下腰去捕捉。偶尔她会捕捉到一些大一点的鱼。那时,她便只能弯下腰去双手合抱住,将大鱼从溪流中抓起来。之後,她便用脚灵活踢开鱼篓的盖子,将大鱼迅速放进去,再关好盖子。
很快,叶如雪的鱼篓就装满了活蹦乱跳的淡水鱼虾。她从溪流中洗净手脚上岸後,放下了腰间的衣裙,甩了甩脚上的水滴,才穿回了绣花鞋。她拎起鱼篓准备回家前,将鱼篓的盖子打开了一条细缝,借着阳光往里边看了一眼。她看到活蹦乱跳的鱼儿在鱼篓里不甘心地试图跳跃起来,溅起了小小的水花。肥硕的河虾舞动着长长的钳子,似乎还在不甘心地试图逃离这狭窄的囚笼,并且极力避免被鱼挤扁压死。叶如雪看着自己一早上的成果,脸上难得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她的笑容就跟桃花盛开那般,灿烂又迷人。
叶如雪嘴里哼着不知名的乡间小调,沿着只容两人并肩同行的山野路径,拎着鱼篓,欢快地往青石村的方向走去。这条小径像是一条浅褐色的绸带,穿梭在郁郁葱葱的庄稼地与波光粼粼的山边溪流之间。小径旁边还零星点缀着迎风招展的各色野花丶几块圆润的石子和顽强生长着的野草。慢慢升起的太阳,肆意挥洒着温暖到广袤的大地上。柔和的清晨太阳光,偶尔通过路边小树上斑驳的树叶,斜斜筛下细碎而温暖的光影,落在蜿蜒于田野间的乡间小路上和少女的脸上。
微风拂过,远处田野里成熟谷物的芬芳和新翻泥土的气息便会传到少女这边来。乡间小径的一些细微尘土,偶尔也会被微风轻轻吹起,然後又缓缓坠下。
就在这宁静而美好的时刻,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平静。少女擡头朝前望去,却正好看到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骑着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如离弦之箭般,沿着乡间小路疾驰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她。叶如雪立马便跳过了小溪,站在了山边上,给骑马的少年让出了道路。
骑马的少年,衣衫随风鼓荡,眼神锐利而专注,脸上却带着腾腾的怒气。他紧握着手中的缰绳,任由马匹四蹄翻飞,扬起一片片尘土,急速向前飞驰。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叶如雪便看到了那个骑马少年的英俊面容,还有华贵的服饰。但她只是看了一眼骑马的少年,便低垂着头,等待着马匹载着少年过去,自己再回到原先的乡间小径,继续回家。
那个骑马的少年一眼看到了拎着鱼篓丶农家打扮的美丽少女。他猛地勒住了缰绳,在叶如雪的旁边停了下来。但马匹的速度太快,还是朝前跑了一段距离。少年停下後,便翻身下了马,拉着缰绳,又走回到了叶如雪的旁边。
骑马少年看着山边躲避他骑马出行的农家少女。他注意到了,她穿着朴素却干净的布裙,斗笠下边,她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身後。杏眼桃腮,皮肤白皙透亮,眼眸清澈如同山间的清泉。她的容貌看起来贵气又清丽脱俗,跟周围的环境既和谐,又显得格格不入。
骑马少年看着身旁的农家少女的美丽容颜,他的脸上和耳垂却悄悄染了一层红色。
拎着鱼篓的少女叶如雪,觉察到了骑马少年在她身旁停了下来,就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动作。待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叶如雪的目光中更是多了一份警惕。她紧紧地抱着手里的鱼篓,跟陌生的骑马少年对视着。
“我是秦渊。你叫什麽名字?”骑马少年看着叶如雪,轻声问道。他的目光火热又直白。
“我不认识你。”叶如雪却是满眼警惕地瞪了骑马少年秦渊一眼。她跨过了小溪,回到了乡间小径上,只急匆匆地往前快走。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还警惕着身後的少年动静。
骑马少年秦渊却是不敢去拉美丽的少女手臂,也不敢说让他来拿鱼篓。他只是一脸郁闷地拉着白马的缰绳,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跟在少女叶如雪的身後。
叶如雪见着骑马少年一直跟在身後,便心慌不已,一直往前快走着。待走到了青石村里,她便跟兔子一样,抱着鱼篓跑了起来。她绕过了几条窄小的丶不容马匹通过的巷子,飞快地消失在骑马少年的面前。
待叶如雪甩脱了跟在身後的骑马少年,她又绕过了一条小巷子,才到达了青石村中央的木雁巷。她沿着村子里的大池塘,飞快地朝着自家的府邸走去。她快跑到自家府邸的时候,却发现门外有几个陌生的男子,正站在池塘边不远处,警惕地看着周围。见到她过来,看了她一眼,才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叶如雪顿了顿脚步,但还是直接推开了自家的红色府门,飞快地进去了。她一进去,便立马栓上了门。她一边进去院子,一边高声地喊着:“大哥丶二哥,我刚刚遇到了登徒子,想要跟着我回家。好在,我刚刚把他甩掉了。你们……”
少女叶如雪刚绕过影壁,进了院子,就发现了院子里有好多陌生男子。见着她进来,衆人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叶如雪惊讶地停在了原地,并且紧紧抱着怀里的鱼篓。待她发现人群中平安无事的大哥叶靖峰和二哥叶靖洋,才慢悠悠地走到了他们的旁边。
叶靖峰只是刚满二十岁的青年。他看着叶如雪,有点头痛,又有点无奈地说道:“妹妹,你怎麽又去溪里捞鱼虾了?你是大家闺秀,不是农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