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镇上的时候他们没选择御剑,而是乘坐路过的牛车。同行的,还有几个去赶集的农人,楚衔越坐在牛车最边缘,他一手护着谢温,将她整个人圈着。牛车上的全是杂草和泥土,坐在上面根本顾不了什麽风姿仪态。
而且车开始走的时候,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不论任何时候都动荡不已,颠得谢温屁股遭罪,楚衔越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温,沉默地弄了些干草垫在谢温屁股下。
没办法,後悔也没用了,当初是谢温说,既让重新开始,他们就先抛弃掉过去的一切,也不要用灵力了。就作两个寻常百姓如何?
楚衔越没有异议。
只是如今,牛车过山路的时候,地上全是积水泥土,打滑不止,好几次颠簸得让牛车上的人差点甩了出去。这让谢温着实有些後悔坐上了这辆牛车。
有位佝偻着背的大娘,差点跌入了泥坑中,好在谢温眼疾手快一捞,堪堪稳住大娘的身形。
楚衔越就一门心思看好谢温。
大娘就握着谢温的手连连道谢,谢温挠挠头说不用,大娘还一副心有馀悸的摸样,良久,楚衔越默默地从这大娘手里牵过谢温的手,谢温看向楚衔越,他垂着眸,什麽也没说。
其馀人这才注意到这一对,因为都是住在十里八乡,小地方的人难免都认识,这会儿出现了两对不相识的面孔,难免问一嘴,“两位是新搬过来的吗?哪里人呀?”
谢温回答道:“是的,刚搬过来,还不太熟悉。就住在竹林那块。”
“噢,这样啊,新婚夫妻吗?是要去镇上筹备东西吧。二位有什麽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温闻言,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按理说,她分明还没同楚衔越成亲,怎麽能算夫妻呢?可是他们如今若是不算夫妻又算什麽呢?
楚衔越这时握紧了她的手,捏了捏她的虎口,淡声说:“是的,她还有点害羞。”
谢温笑着看向楚衔越,楚衔越面不改色,仿佛他们真的成过亲。这时候牛车颠簸一下,谢温不受控制往楚衔越怀中靠,楚衔越顺势将抱着她。无比自然,这些都叫其他人都看在眼里。这回儿更加确信了,这两人不是夫妻是什麽?
况且这两位看着着实不像是深山中的人,反而却有几分传言中的修者的神态。而且两个人都相貌不凡的,长得郎才女貌,看着哪里像种田之人。他们只当小两口许是来体验生活的。
和这位大娘熟悉之後,她很热情。她说叫她赵大娘就行,这十里八村都是这麽叫她的。
下车之後,二人同几位善良热情的大娘分别,谢温和楚衔越在集市里逛了逛,谢温感觉他们什麽都缺,什麽都想买,“唉,这个枕头,咱需要吧?家里只有一个枕头。我一直枕着你的胳膊睡也不太好。”
楚衔越没做表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谢温直觉楚衔越不太想要。
他为什麽那麽喜欢抱着她睡觉吗?
她从前没想到楚衔越竟然这麽黏人。
算了,谢温就此作罢,最後还是没买枕头,但还是买了许多东西,全部由楚衔越拎着,他跟在谢温身後,负责拎东西以及付钱。
两人乘坐着牛车“历尽千辛万苦”到达集市上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午时了,两人便干脆寻了路边一家面馆吃了碗面解决午饭。路边小摊子虽然不起眼,面条却很鲜美。谢温嗦着面条,楚衔越吃的是馄饨,谢温擡眼隔着氤氲的热气看着楚衔越认真吃东西的模样,一口一个馄饨地往嘴里送,衬着他漂亮到惊为天人的面容,简直让谢温一顿饭吃起来赏心悦目。
他忽然擡手擦了擦谢温的唇角,“有汤汁。”
谢温下意识舔了舔,一不小心舔到了楚衔越的手指,她朝他笑了笑。楚衔越怔愣一瞬间,强忍住想亲她的冲动。
两人吃完饭,又在集市上逛了好一会儿,买了好些谢温觉得有用的东西,直到夕阳西下,集市上的摊主都纷纷开始收摊,行人寥寥,都赶回家吃饭去了。
谢温和楚衔越这才乘坐上归去的牛车,又是一路颠簸。回去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
谢温抱着买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就仰躺在牛车上,树木和房屋都在往後倒退,斜阳打在她的脸上,将她面上每一根绒毛都照得分毫毕现。楚衔越忽然凑近,也躺下,不着痕迹亲了亲她的面颊。
他问:“晚上吃什麽?”
“你做饭吗?”
“嗯。”
“随你吧。”
“好。”
两人直到日暮完全沉下去,星星都亮起来了,才终于到达竹林里的小屋。
楚衔越做饭,谢温在院子里张罗着清点买回来的东西,这个梳子和铜镜该放这里,茶杯和茶壶放那里,还有这里花瓶……
谢温不亦乐乎地将买来的东西都归位,这麽一眼当真就像在布置新房一样。待谢温收拾好,走出房屋,立即就闻到一股不好闻的烧焦的味道,一看厨房的方向,果然,又升起了冲天黑烟……
谢温赶紧去厨房解救楚衔越,两人在院子里大声咳嗽,谢温道:“这屋子可不像飞樱阁的屋子,可经不起你这麽折腾,你可给给我悠着点吧。”
说罢,不远处的林子里,忽然涌出一对举着火把,提着水桶的人,一桶桶水泼下去,冒着火光和黑烟的厨房,只剩下一片焦黑。
“天呐,是你们呐。这大晚上的,可给我们吓坏了。”是白天见过的那位赵大娘。
谢温挠了挠头,说:“不好意思啊,他做饭的话,确实有点夸张了。没事了没事了,多谢你们。”
赵大娘心领神会,这两人看着才成家不久,在生活上很多地方不懂也正常,“新婚夫妻啊,什麽都是第一次,正常,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来问赵大娘哈。别害羞,赵大娘就住那个山头上,不远的。”她指了一个方向。
谢温看过去,黑黢黢的半山腰上确实隐约可见几点流萤般的微弱光亮。
赵大娘忽然神色严肃道:“哦对了,最近咱这边好像闹邪祟。不久前不是那仙都出现异常吗?听说结界让人家破了。邪祟都跑出来。到处祸害人。听说几位仙君,用那个什麽江的水灌到各家各户。让她们躲到水中就不怕邪祟了。我说真有这麽神奇?不过咱这儿太偏僻了,没有通水来。只能自己小心注意……”
又叮嘱了她们许多,赵大娘她们才离开,举着火把,回去家里。
谢温和楚衔越对视一眼,楚衔越一看就知道她在想着什麽,楚衔越道:“不急,看着是个小邪祟,明日我随你一起去。”
谢温道:“好。”
经由赵大娘这麽一说,她不由联想到仙都的事情,问楚衔越,“人间,仙都现在一切都太平吗?晋华然他真的死了吧?”
她似乎确实无法彻彻底底抛弃过往的一切,还是忍不住担忧。
“一切都稳定下来後我才带你离开的。别担心了,那个人真的死了。我亲眼看见的。”楚衔越环抱着谢温,将她摁在他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安抚地蹭了蹭。谢温一颗浮着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