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腰的旧伤在阴冷的天气总会有些酸胀,但此刻被另一种充盈的满足感,温柔的包裹着,那点不适也变得微不足道。
江从月似乎睡得并不沉,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对上江乐专注的目光,她笑着下意识的往江乐身边凑过去,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麽还不睡?不累吗?”
“看你。”江乐挂着浅浅的笑,指腹轻轻地蹭过她愈发光亮昳丽的脸颊,“可真好看。”
江从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她伸手环住江乐的腰,将人捞进,打了个哈欠,悠悠道,“看了这麽多年,还有什麽好稀罕的。”
“江从月,”江乐从她的怀中探出头,眼神定定地望着她,“你那麽爱漂亮的人,还会爱慢慢变老的我吗?”
“嗯?”江从月似乎听到什麽笑话似的,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她揉着江乐的发定,“会的。”
“那几年,你有见过我因为苍老不漂亮的脸,而嫌弃厌恶自己吗?再说了,我可比你和那张脸相处的时间多得多。你会讨厌那时候的我吗?嗯?”江从月眉眼弯弯,神色中带了几分揶揄。
江乐立马警觉地摇头,果断道:“没有。”
江从月看着她如临大敌,紧绷地模样,又乐得笑了声,亲昵地用嘴唇碰了碰她得脸,又继续道,“你害怕的并不是变老,而是我在慢慢年轻,你恐惧这样会把我们推得越来越远。”
“可是江乐,没有人会因为老了就不爱自己,就像我老得满脸皱纹也喜欢自己一样,我会一直一直爱你。”
江乐头晕目眩,像是要溺死在江从月的温柔似水的话中。又被她收拢手臂,圈进她的领域。
她在江从月怀中轻轻地“嗯”了声,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依偎着她。
日子仿佛真的驶入了平静温暖的港湾,她们如同互相的影子般,形影不离,一个眼神交汇便心领神会。
曾经的往事都被锁进了过去的时光里,只剩下细水长流的日常。
然而,江从月却发现,江乐愈发焦虑,她对容貌的维持到了几乎苛刻的地步,她会认真仔细研究各种从前根本不碰的保养品,坚持运动,对饮食严格控制。
甚至偶尔会对镜子失神。手指极轻的拂过眼角眉梢,仿佛在确认什麽。
江从月想说什麽,却被堵在喉间,她明白,江乐最害怕的是她会离开。
江乐她觉得自己的体力似乎大不如前,偶尔通宵处理工作後需要更长的时间恢复。白发也悄无声息的多了几根,她看着镜中自己眼底淡淡的疲惫,在对比身边依旧光彩照人的江从月。
她们本该是一模一样的,可如今江乐觉得时光仿佛只在自己身上加快了流速。
一天江乐借口整理旧物,独自去了那间存放照片的房间,她反锁上门,一遍一遍翻阅着那些记录着他们足迹和笑容的相册,偶尔在照片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她的笑容渐渐有了细纹,眼神沉淀了更多稳重,甚至偶尔能捕捉到一丝疲态,而江从月她的美丽仿佛被凝固了,岁月只让她愈发醇熟动人,却未留下任何衰老的痕迹。
她的手指停在一张去年在海边合影上,阳光灿烂,她笑着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而她身边的将从月肌肤光滑紧致,笑的灿烂肆意,看上去竟比她年轻了不止五六岁。
距江从月回来已经过去八年了。
江乐摸着自己的脸发愣时,一人轻轻地从背後握住她的手,她惊愕地回过神,往後面看去。
照片上的人从里面跳了出来,来到她的身边,用着同样的笑容,开口说道,“怎麽又在看照片?”
江从月已经数不清,这个月她到底反复来过几次这房间,本想给她自己独处的时间,好好想想,却又不想每次等她出来只能看见她强颜欢笑的脸。
“乐乐啊,我悄悄和你说一件事吧。”江从月贴在她耳边轻轻道,“或许会受惩罚,但我不想明明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却每日叫你提心吊胆。”
听到惩罚二字,江乐瞬间僵直,随後立马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听,但话却轻轻传入她的耳朵。
江乐呆愣在原地,大张着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嘴下喃喃道:“你说得是真的吗?”
“我什麽时候骗过乐乐呀,当然是真的。”江从月眉头轻蹙後,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她终于把江乐从这间房中推了出来,江乐第一回是带着欣喜若狂的脸色,不停追问,“是真的吗?”
听见江从月每回一声“是”,她心底就安稳一分。
江乐自那以後再也不惴惴不安,倒比那些天用什麽护肤品更加气色好了。
夜里她小声问江从月,“永远,世界上真的有什麽是永远的吗?”
江从月一反常态,没有往常的浅笑,和她肩挨着肩平躺,神情淡然,“有,生命会有尽头,但那只是短暂的分离,一切都会走向永远的重现。”
重现…
江乐闭上眼,安稳的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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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从月: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