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下鼻梁上的钛金属眼镜,开始机械地反复擦拭,这样的动作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他不停地劝自己,这样是不对的,贺松风是塞缪尔的情人,他不能觊觎。
伊凡德一个扭头,却发现贺松风就在身边好奇地看着他。
伊凡德吓得手腕一抖,赶紧重新戴上眼镜,耳朵又一次的爆红,很快这些红便迅速蔓延脸颊。
“教授,时间到了,他们叫我来告知你。”
贺松风说完,便回到画室中央,摆好姿势。
伊凡德也走过去。
每看一眼身旁学生的画作,学生的表情便肉眼可见的凝滞,两只手搓在一起害怕地扭动。
忽然,他停下来。
他发现这个位置能够很好的用馀光偷看斜向的贺松风。
就是苦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同学,这位学生的脸上已经浮出半死不活的灰青色,灵魂吓得飞远去,只剩一具行尸走肉。
“构图糟糕,造型凌乱,神与型都极其差劲,同学,如果你是这样一个学习态度,那麽我认为年末的大考你也不必参加。”
伊凡德的铅笔在面前的纸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叉,示意学生可以撕了重来。
作为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伊凡德是以严肃与高标准出名的,他手底下的学生见了他便如野狗见狼,恨不得夹着尾巴遁地逃走。
贺松风被声音吸引,不巧,刚好捕捉到伊凡德窥看的馀光。
伊凡德看到了贺松风对他的仰慕,是学生对老师高超技艺的纯粹崇拜,那不是爱慕。
伊凡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背德感瞬时又提到嗓子眼。
他紧张地取下眼镜,又开始不停地擦擦擦——
擦擦擦——
擦擦——
“Evander,你是他的教授。”
“不可以,也不能心安理得将学生的崇拜扭曲成爱慕。”
Evander——
保持冷静,
保持距离。
计时器发出警告,又是一个新的十五分钟。
不过,这是最後一个十五分钟。
贺松风调整方向,正对伊凡德。
伊凡德的眼镜腿已经要被他擦断了,耳朵皮肤的红色从未消退过。
他甚至産生了一个非常坏的想法,贺松风是不是故意在挑逗他?
贺松风向伊凡德投去更加强烈地崇拜神色,他面露无辜,抿唇淡笑。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伊凡德抹去,他叱责自己,不该这样随意揣测他人。
伊凡德的感觉没有错,这一切都是贺松风故意的。
做模特太无聊,总要找些乐子。
贺松风并没有把伊凡德的感受放在心上,下了课便像没事人一样,收拾提包,准备往外走。
但走了没两步,贺松风突然又折回来,出现在伊凡德的身边。
“教授……?”贺松风轻声呼唤。
伊凡德立刻捕捉,及时回应:“我能帮上你什麽?”
贺松风两只手捂成一个拳头,放在心口祈祷,“唔……您画的那张画,可不可以送给我?”
伊凡德受宠若惊,摘下画板上的人像素描,直直送到贺松风面前:“当然可以,这里本来就有你的一份。”
贺松风接下素描纸,简单道谢,扭头匆忙向外跑去。
伊凡德目送他离开,又被另外一个学生的“教授”把魂给喊了回来,伊凡德摘下眼镜,捏在手里又一次地开始擦拭。
贺松风把素描纸叠放进口袋里,出门直走,再直走,在路边见到了塞缪尔和他夸张的跑车——梅赛德斯奔驰SL63。
非两门两座跑车,而是两门四座,在主副驾驶的後还有一列狭窄如单人床的座位。
塞缪尔靠在车边,脸上的不耐烦跟手里不断擦动的打火机一样,蹭蹭往外冒苗头。
“塞缪尔先生,是在等我吗?”
贺松风双手乖巧叠放身前,捏着手提包,在塞缪尔跟前站定。
塞缪尔脸上的不耐烦在看见贺松风的瞬间,跟着火苗一起被打火机合拢的盖子扑灭。